這段時間的磨鍊，讓蕭暮羽早已能獨當一面。
他當機立斷地下了三個命令。
天影猶豫着開口：“調八千御林軍出來，那皇宮剩下了三千餘御林軍，萬一......”
後面的話不必說，蕭暮羽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按朕說的去做！”
蕭暮羽隱在袖子裏的手收緊，語氣裏帶着孤注一擲的果決。
現在首當其衝的是面前這些蠱人，若真的有人因爲這個命令趁虛而入，攻打皇城，他也只能認了。
天影深深地看他一眼，拱手道：“...屬下這就去辦！”
蕭暮羽看着他離開，轉過頭來時，正對上了楚昭禾的視線。
楚昭禾目光灼灼，直白的不加以掩飾，他頓了頓，摸了摸鼻子，不太自然道：“爲何這樣看着我？”
蕭暮羽這樣，哪還有方纔半分指點江山，沉穩淡定的氣勢。
他好像還是從前那個風流恣意，瀟灑不羈的離王。
可終究有哪裏不同了。
楚昭禾笑了笑，道：“你五哥要是看到你如今這般模樣，一定會很欣慰。”
一聽這話，蕭暮羽的臉一下子就耷拉了下來。
她竟也好意思提，他這樣是被誰給坑的？！
不過話說回來，楚昭禾和五哥可真是般配。
郎才女貌的不說，還一個七竅玲瓏心，一個運籌帷幄會算計。
以後兩人成婚了，他還真的想知道，究竟是道高一尺，還是魔高一丈。
百里卿適看向蕭暮羽，擡了擡眉梢：“如果沒猜錯的話，皇上讓人把蠱蟲引到護城河，是想借護城河的水化解此難？”
蕭暮羽點了點頭：“不錯。”
殺了蠱人，他們身體裏的蠱蟲便會爬出，更多的蠱人。
蠱人刀槍不入，不知疼痛不錯。
但有一點他們和常人一樣，就是怕水！
他現在能想起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命換一命。
百里卿擰着眉，道：“但王爺是不是忽略的一點，那些士兵根本不是蠱人的對手，未必能把他們拖入水底。”
蕭暮羽問道：“那無音谷谷主還有更好的法子嗎？”
百里卿瞬間啞口無言。
他聳了聳肩，笑的放蕩不羈，故作輕鬆：“事已至此，我們只能放手一搏，其他的，就交給天意吧。”
一直安靜聽着未出聲的楚昭禾想到了什麼，扭頭看向牀上的千媚。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可以一試。”
蕭暮羽和百里卿不解地看着她。
......
楚昭禾把針扎進了千媚胳膊上的血管，立刻就有猩紅的液體順着軟管流入了瓶子。
第一次見女兒抽母親的血，蕭暮羽看呆了。
百里卿見怪不怪，問她：“你是想用師父的血來控制那些蠱人？”
抽的差不多時，楚昭禾拔出了針頭，用棉籤按了會兒止血。
“蠱人身體裏的寄屍蟲是她的血飼養的，一定對她的血味非常敏感，我們可以以血爲引，誘他們上鉤。”
按照蕭暮羽剛纔下的命令，士兵都在把蠱人往護城河引。
院子裏一片狼藉，幾乎沒有下腳的地。
楚昭禾嗯了一聲，叮囑他多加小心。
正如之前所料，那些蠱人在問道千媚血的氣味時，眼睛像是看見了獵物，迸射出亮光。
他們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下意識地循着氣味走着。
百里卿一路飛檐走壁，在上面把血倒出來一些，然後用內力把他們擴散開來，形成血霧。
這氣味似勾子一樣勾着蠱人身體裏的蠱蟲，它們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蠱人隱隱約約有了暴躁發怒的症狀，不斷地摧毀道路兩側的東西。
百里卿察覺後，動作越發迅速了。
但血越來越少，眼見着堅持不到城門外面的護城河。
這裏是上京城最熱鬧繁華之地，百姓都在家裏待着，蠱人決不能在這裏散開。
他眼裏難得地露出了焦急，腦子裏快速地想着對策。
電光火石之間，百里卿心裏下了決定。
一直在後面跟着的楚昭禾看着蠱人行走的方向不是城門口，疑惑道：“兄長是要把它們帶哪去？”
“看方向，應該是東邊十里坡。”
沒有按照原定的計劃，御林軍都在城外等着，蕭暮羽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楚昭禾知道十里坡。
十里坡盡頭是斷崖，幾十丈深的谷底下面是護城河湍急的河流。
百里卿到底想幹什麼？
在岔路口時，蕭暮羽快走了兩步，擋在了楚昭禾的面前。
在楚昭禾不解的視線下，他開口道：“昭禾，你去通知天影，讓他帶人過來。”
剎那間，楚昭禾明白了他的用意，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他。
“你五哥在外征戰未回，你要是現在出了點什麼事，滄漓纔是真的完了，我們做這一切都白費了！”
蕭暮羽又何嘗不知。
他看了眼身後通向十里坡的路。
狹窄，黑暗，看不到盡頭。
前路未卜，他們誰都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怎樣的兇險。
“蕭暮羽！”楚昭禾盯着他，語氣不容置喙：“我們沒時間了，你若是信我，就按我說的去做。”
蕭暮羽答應了，他眼眶溼熱。
擦肩而過之時，他忍不住喊了一聲：“五嫂！”
這個稱呼，讓楚昭禾渾身一震。
回頭之時，蕭暮羽緊抿嘴脣，神色格外認真：“保重。”
楚昭禾點了點頭：“保重。”
趕到十里坡的時候，她看到了被蠱人逼在斷崖邊，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的百里卿。
士兵和龍騎影衛拼死搏殺。
有人扔下了手裏的兵器，仰頭對天嘶吼了一聲，然後就死死地抱着蠱人的腰，咬着牙，毫不猶豫地跳入了看不見地的黑暗深淵。
身後還有人效仿着，前仆後繼，與蠱人同歸於盡。
這一幕衝擊着楚昭禾的所有感官，她瞳孔放大，心裏說不出的震撼。
士兵也是父母的孩子，女子的夫君，孩子的父親。
因着他們是滄漓人，是守護百姓的戰士，所以他們跳的毫不猶豫，義無反顧。
他們願意捨己爲國，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