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瑾以爲懷裏的人兒睡着了，小心翼翼地抱下了馬車。
雖然千媚這個危險暫時消除了，但後面還有一大堆事等着他處理。
蕭懷瑾幫楚昭禾掖好被子，囑咐宮人照顧好她。
轉身之時，他的手指被人輕輕勾住。
蕭懷瑾以爲楚昭禾是被驚醒了，便坐下來拍着人兒輕哄：“睡吧，我在。”
楚昭禾睜眼，沒有半分剛睡醒時的惺忪。
她一直未睡，只是心亂如麻，不想說話，也不知如何開口。
蕭懷瑾讓伺候的宮人退下，靜靜地看了她良久，道：“若是她能活下來，我就饒她一命，如何？”
楚昭禾愣了一下。
她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縱然先帝與端親王不仁不義在前，可千媚畢竟害了那麼多無辜百姓的性命。
她不死，難以平息衆怒，給百姓一個交代。
楚昭禾靠着他的胸膛，輕聲道：“蕭懷瑾，其實你不用因爲——”
知道她的後半句話，蕭懷瑾直接打斷了了她。
他修長的手指順着楚昭禾的長髮，下巴輕放在她頭頂。
“沱西鎮和棲柏鎮能安然無恙，是大朔出了上萬的兵馬幫忙解圍，我之所以能這麼早地趕回來，也是因爲你的皇兄幫我在那裏守着。”
“我欠了大朔皇帝的恩情，自是要還。”
蕭懷瑾頓了片刻，接着道：“而且...大朔皇帝已經在來滄漓的路上了，明日一早便會抵達上京。”
聽到這個消息，楚昭禾從他懷裏擡頭，顯然有些意外。
大朔這些日子經歷了不少事，但這些骯髒，蕭懷瑾都不準備讓她知道。
宮殿安靜，兩人就這麼擁抱，便已勝過了所有的千言萬語。
不知過了多久，蕭懷瑾起身去處理公務。
臨走前，他讓楚昭禾好好休息，中午一起用膳。
殿內燃着炭火，暖和和的，但楚昭禾卻怎麼也睡不着，看着牀幔上的刺繡失神。
千媚跳崖的畫面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或許是因爲救命之恩，亦或者是因爲血脈相連，她待她極好。
所以縱然千媚可恨之極，她也從未想過她去死.....
爲了給夜魂閣報仇，她走到了今天這一地步。
而夜魂閣滅門的背後主使是先帝，端親王。
他們曾經因爲癡迷權勢犯下的錯，如今得到了報應。
那一切，是不是也要結束了。
想着想着，楚昭禾眼皮越來越重，沉睡了過去。
伺候的宮女悄悄地退了出去，守在門外。
午膳時，蕭懷瑾過來了，看她眼底下的烏青，眼裏的心疼之色暈染開來。
靜坐了一回兒，他終究還是捨不得喊醒她。
楚昭禾這一睡，就睡到了天擦黑。
起身時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她還有些發矇。
宮女進來見到她醒了，把手裏的托盤放下，含笑道：“皇上約莫着小姐您快醒了，就吩咐御膳房做了您愛喫的讓奴婢端過來，沒想到竟然真的讓皇上給猜準了。”
看着精緻的膳食，楚昭禾彎了彎脣角。
睡了好幾個時辰，她也確實餓了。
喫完，她擦了擦嘴，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楚昭禾正想問蕭懷瑾現在在哪時，屋門被人叩響。
是玄書。
他行了禮，道：“楚小姐，漠北聖主找到了，皇上請您過去一趟。”
楚昭禾“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她微微有些激動：“那她人...是死是活？”
“活着，但是情況不太好，太醫說...”說到這裏，玄書低下了頭：“恐怕活不過今晚。”
千媚還活着這事，蕭懷瑾下了命令，不許往外傳。
他把人接進了宮，安置在一處僻靜的宮殿。
楚昭禾到的時候，千媚的牀邊圍了好幾個太醫。
他們神情凝重，時不時地搖一下頭。
見楚昭禾進來，蕭懷瑾一揮手：“你們都退下。”
太醫鬆了一口氣，如蒙大赦：“微臣告退。”
百里卿對她說：“師父命大，摔到了樹上，但是受了嚴重的內傷，再加上身體裏的蠱蟲作祟...找你來，是看看你有沒有辦法救她。”
楚昭禾訝然：“蠱蟲？”
百里卿點頭：“寄屍蟲的蠱王就在師父的身體裏。”
她恍然大悟。
怪不得當時那人蠱人的戰鬥力忽然下降。
想來是因爲千媚身體虛弱的原因。
楚昭禾爲千媚診治了一番，在蕭懷瑾，百里卿的目光下，她緩緩開口。
“她墜崖時應該磕到了頭，我只能保她一命，但不確定她會不會醒來，而且就算她醒來，以後也沒有辦法習武了，每逢陰冷潮溼的下雨天，那些深到見骨的傷口也會隱隱作痛。”
經脈盡毀，武功盡廢，再加上這些外傷。
她是在和閻王爺搶人。
這次活了下來，千媚的壽命也比不上旁人。
可以說日後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她賺來的。
百里卿單是聽這些話，就知道以後千媚要遭受多大的痛苦。
但他還是不忍眼睜睜地看着她就這樣離開。
......
兩個時辰後，楚昭禾處理完了千媚身上的所有傷口。
爲了防止傷口感染髮燒，她直接守了一整夜。
後半夜時，蕭懷瑾把她帶了回去，派人在這裏看着。
翌日。
楚昭禾正在和周公釣魚時，被人直接從牀上拉了起來。
她的起牀氣像小火苗般越燒越旺。
“蕭懷瑾！”
看她這氣鼓鼓的模樣，蕭懷瑾笑着捏了捏她的臉。
“大朔皇帝馬上就要到了，他是你名義上的父皇，總要去見見。”
雖然他能護着她，但多一個這樣的父親，總歸沒有壞處。
楚昭禾艱難睜眼，看着眉眼含笑，樣貌出衆的男人。
蕭懷瑾今天穿着龍袍，頭戴玉冠，明黃色掩去了他身上的鋒利。
這廝骨相出挑，五官利落分明，眼睛輕輕那麼一掃，就有種睥睨天下，俯視衆生的耳迫人氣勢。
楚昭禾第一次見他這樣的打扮，看的有些失神。
蕭懷瑾擡了擡眉梢，捏起她的下巴，撞進她的清澈明亮目光。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