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單若水並不知道師父的這段過往，可這些誅心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卻是這般雲淡風輕。
魚清淼又問：“你信命嗎？”
他怔了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不信。”魚清淼冷冷道：“道士批言說我是黃父的轉世，我憑藉一己之力，成爲了人們口中的陸地神仙，所以，我不信命。”
……哪怕是他三十歲，那註定躲不開的大劫！
難以想象，師父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他從來孤清高冷，不與人和，對任何人事物都是冷漠疏離，對人很難真正去信任，而孤僻寡淡的性格都是來源於成長的經歷。
“師父，”他跪在蒲團上往前挪了挪，將手心覆在他的手臂上，溫聲安慰：“我從來沒有信仰，不信上帝和佛教，但是我信你。”
魚清淼一愣，他說這些只是爲了讓他走出自己的困境，他倒反過來安慰他了？
“我說這些並沒有其他意思，希望能解你的惑，讓你不再圈地困心，從困境中走出來。”他沒有將手抽出來，任由他蓋着。
解我的惑？不再圈地困心？
他語塞，黑亮的眸子轉了一圈，恍然大悟一般，又聽師父說道：“我願意給你治療悲傷的時間，可如果親人的離世能作爲你墮落的理由，那麼你該好好審視自己一番。”
“師父……”他再次語塞，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師父嚴厲的教誨，心中某一處動容。
“希望你能明白，回去吧。”
“好。”他有些震驚，但心裏頓時有一偏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明亮，只是不知該回應些什麼。他茫然地站了起來，打算離開。
魚清淼在他的耳邊說：“我也曾失去過至親之人，我知道這種痛，但這是你無法避免的成長過程，任何人都幫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方能走過去。”
“明白嗎？”
兩人的距離靠得太近太近，他甚至能從挺直僵硬的後背感受到師父那胸膛的力量和溫度。他知道師父是在安慰和開導他，於是點頭：“師父，我明白，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他知道，這是成長的過程，他只能也必須堅強。
“明白就好。”魚清淼說着，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帶着一種沉穩而令人安心的力量。就好像那日，他貪得無厭地要求，“師父，你可以拍拍我的後背嗎？”是一樣子的安慰。
他的心，又狂跳了起來……天知道，這顆磨人的心臟會不會一下從哪裏跳出來。
總是容易心臟加快跳動，這可如何是好。
單若水吸了吸鼻子，回頭，差點撞上師父的胸膛，往後退了幾步，低着頭：“謝謝師父，我都明白。”
“嗯，下去吧。”
單若水推門出去。魚清淼看了眼被關合的門，眸光從上直下傾瀉，再望向別處，那眸中帶着不一樣的光澤，微皺的眉眼慢慢舒展開。
本是結成冰的眼眸，在一瞬間化爲一池春水。
果然，是春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