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暨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就是魚清淼的父親，也是那一輩裏最出息的人，本來是接掌魚家的不二人選，卻因爲魚清淼而英年早逝。二叔和三叔一直在玄學界平平無奇，連個名字都喊不上。到了下一代，二叔的兩個兒子也是天賦一般，在玄學幹不下去，轉而從商了，差點把魚暨給氣死。
魚歆之是三叔的女兒，因爲就生了這麼一個女兒，自然當成寶貝來寵，所以養成了稍微蠻橫的性格，再加上她母親家裏算是皇族後代，帶有高貴的血統，自然也不會把尋常人放在眼中。
她在玄學界，倒是小有成就，深得魚暨的喜愛。
因爲她從小就喜歡跟在魚清淼的身後玩，大了一些她又跟着奶奶來魚府看大哥，沒臉沒皮地找他玩耍，所以兩人的感情親厚一些。只是後來長大了一些，她又忙着自己的事情，兩人的關係有些疏遠了。後來又聽聞他出事差點死掉，硬是跟着奶奶來了一趟，像是又重拾了這份親情。
闔家這些人，除了眼前這兩人，有誰盼着他回去？回去添堵嗎？
魚清淼心裏自然有數，不過是她們的說辭，委婉道：“我不回去也是爲大家好。爺爺他不想看到我，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讓他去爺爺面前晃悠，提醒他——是我害死了你那早死的大兒子和大兒媳。
令他悲從中來，然後大動肝火嗎？
“你這孩子，死腦筋。”管月笙瞪了他一眼，又道：“我來的時候去找過他，他沒有罵人，想來是想要見你的。”
是嗎？魚清淼挑眉，說到這般，他也不好再拒絕奶奶，點了點頭：“好。”
管月笙終於笑了笑，懷有欣慰地看着他。
下一瞬，她收斂了笑容問道：“快要七八月了，你那毛病可還犯？”
“沒有了。”魚清淼微微一愣，想起之前在巫族村發生的事情，有些口不對心。
當時情況危急，他只想着救出小徒弟，至於他是怎麼救的，用了什麼方法破除那雷霆陣法，他都沒記憶了。
若不是魚一石和他說起，他真的……快忘記自己這個病了。
“這毛病啊不能慣着，萬一出了事……”管月笙一想到之前發生的時候，那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至今還印象深刻。
身旁的魚歆之連忙抱住奶奶的肩膀，柔聲道：“奶奶，大哥自己會注意的，你在和他說呀，他要嫌你嘮叨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
管月笙笑着點了點頭，又說了會家裏的事情，接着問了問魚清淼最近的情況，特別是那位新收的小徒弟，問長問短。
魚清淼看了一眼天色，倏地起身，“我們早點過去吧。”
“你這孩子……我還沒問完呢？你那小徒弟，是不是很富有？”奶奶起身還在問着，魚清淼已然跨步，摟着奶奶的肩膀出了茶室。
“奶奶，您最近怎麼又好看了？”魚清淼岔開話題。
“真的嗎？我天天在喝那個什麼湯……歆之啊，是什麼湯來着？”
“紫糯米山藥燕窩……”
他們這會剛下樓，魚一石帶着單若水剛走到樓下，正好遇上了。
新面孔？
管月笙徐徐往前走，走到單若水的面前打量了幾眼，問道：“你就是我們三水新收的小徒弟嗎？”
三水？
單若水愣了一下，不過立刻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奶奶喊的師父小名吧。
“是我，奶奶你好。”單若水禮貌地打着招呼，微微頷首。
“乖。”管月笙親切地握住他的手，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反倒令他有些尷尬地想要抽回手，但她又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笑着說：“瞧着模樣就比之前那幾個順眼多了……那什麼老大就跟冰塊一樣，老二長得像個勞改犯，老三又太娘們了，還是你順眼。”
“……”老大就在旁邊呢。
單若水摸了摸後腦勺，憨笑道：“謝謝奶奶誇獎。”
這時，魚歆之走到魚一石面前，頗有落井下石的味道，“這位冰塊，你怎麼來了？”
“這裏是師父的地盤，我怎麼不能來？”魚一石雙手插在褲袋，嘴角勾着笑容。
“你……”魚歆之蹙眉，每次和他說話，總能令她窩火。
魚一石拿出兜在懷裏的書，遞給她：“你的書，還給你。”
她拿過來一看，冷笑道：“你拿錯了，不是這一本，你有沒有腦子的？”
魚一石無所謂道：“我沒腦子還能救你那麼多次，你顯然更沒腦子了吧。”
“你……無賴！”
從來都只有她魚大小姐欺負別人的時候，遇到魚一石，她反倒成了那個被欺負的人。
“下次我再拿給你。”魚一石又道：“這本書你要就拿去看吧。”
“你最好別再拿錯了。”
另一邊，奶奶拉着單若水問東問西，勢必要把剛纔魚清淼沒回答的話再問出些端倪。一旁的魚清淼多次催促奶奶該走了，言下之意讓她別再問個沒完。
奶奶哪搭理他，親切地挽着單若水的手臂，“那那城南那家糕點鋪就是你開的？我可喜歡吃了。”
“是呀，下次我讓人給您送些去。”
“乖孩子。”管月笙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回頭朝魚清淼豎了個大拇指，無聲口型說着：你這小徒弟沒收錯！
魚清淼：“……”
過了一會，他們準備出發去魚宅。
魚清淼把單若水拉到一旁：“你去收拾一下，隨我一起。”
“好，去哪裏？”他脫口而出。
“魚府老宅。”
“……好，我很快過來。”
魚府門口，魚清淼正站着等小徒弟。紅色的帕克特車已在等候，管月笙和魚歆之坐在前排，交頭接耳。
管月笙：“他什麼時候帶外人回去了？不對勁不對勁……”
魚歆之：“也許是正好要辦事吧。”
管月笙：“以前咋沒見他帶過？再說了，大徒弟在呢，幹嘛帶個沒用的小徒弟。”
魚歆之：“……也是。”
兩人慢慢擡頭，正巧到魚清淼低頭看着她們，一副瞭然無胸的模樣，將兩人低頭嘀咕的模樣看在眼中。
他語出驚人道：“帶個小馬仔在身邊，才符合我大師的身份不是嗎？”
說完，便轉過頭繼續等小徒弟去了。
“……”管月笙和魚歆之對視一眼，微微睜大雙眸。
他什麼時候學會開玩笑了？可怕可怕……
等了一會，單若水就出現了，他換了一身黑色筆挺的西裝，口袋裏別了一朵白色山茶花。
“走之前師兄們說是要去魚府參加祭祀，於是着急忙活換了一身衣服，不是故意讓你們久等的。”他略帶歉意道。
“知道。”魚清淼看了他一眼，帶着他坐到後排座位。
車輛啓動，徐徐前行。
單若水就坐在師父的身邊，這是自從巫族村回來之後，他第一次和師父這麼近的接觸。
也不知道師父最近在忙些什麼？
要麼足不出戶，要麼外出辦事，連喫飯也都碰不上面，不知道師父的近況，所以他剛纔硬是要跟着大師兄過來，本想着只是看師父一眼就行。
沒想到，有機會陪着師父去他老宅。
心情忽上忽下，還有些小緊張呢。
正當這時，管月笙側着身體，回頭看向單若水，繼續盤問了起來，“那你的產業豈不是遍佈南城？”
“……也沒這麼誇張。”
“城東、城南遍佈得多一些事，一些小巷子的成衣鋪都只給熟客做生意，很少有人會尋過去，賺些微薄的銀子。”他說得輕鬆貧苦。
一旁高冷的魚歆之卻坐不住了，神色微動，也側過身看着他，“迎春巷那成衣鋪不會是你開的吧？”
“……是。”他點了點頭，看來遇到了熟客。
魚歆之忍不住拽緊手，摟着奶奶的背，兩人轉身坐正，低着頭嘀咕：“奶奶，上次我給你訂做的那件衣服，就是那間鋪子的。”
“啊？死貴死貴的那衣服？”
“可不是。”
這哪裏是微薄的銀子啊？
根本就是吸人血的富豪好不好！
管月笙和魚歆之對視了一眼，一瞬的眼神交流就明白了些什麼。兩人攀着汽車的靠椅，回頭，笑意燦爛地看着單若水。
“那迎春巷那家旗袍鋪也是你開的？”魚歆之挑眉問着。
“是的，迎春巷所有鋪子都是我開的。”
迎春巷還有其他首飾店、瓷器店……魚歆之和管月笙又對視了一眼，眼眸中是掩蓋不住的欣喜。
激動！太激動了！忍不住的激動！
她們彷彿看到了她們未來奢靡的生活！
兩人繼續回過頭坐正，又開始交頭接耳，彷彿致身後的人於無物。
管月笙：“這個小徒弟收的真是好啊，一定要好好套牢！”
魚歆之：“可不是嘛，我一向都說大哥的眼光獨到，果不其然啊！”
管月笙：“最好是能套牢一輩子！”
魚歆之：“是啊是啊……不過，一輩子好像難以做到啊，人家畢竟要成家的。”
管月笙：“那倒也是……”無比遺憾。
魚清淼的魚府建在東郊，而魚家老宅在西南方面，幾乎是從南城的中心繞過去，開車大概要四十多分鐘。
終於到了老宅子，門口已經有人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