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聽到魚清淼要回來的消息,早早就在門口候着。
紅色帕克特車停下,管月笙他們一行人下了車。單若水跟在師父的身後,大方知禮,遇到人便禮貌地點頭,帶着爽朗的笑意。
走在前面的管月笙拉着魚歆之往後看了一眼,激動道:“還是個很懂禮貌的小夥子,真是難得。”
“是啊,確實難得。”連一向高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的魚歆之也認可了他。
單若水進入魚宅之後,才知道什麼是家底深厚。
從魚宅外頭瞧着雖是灰瓦灰牆,但裏頭大有乾坤,園林設計和各種木雕、磚雕都精湛細緻,還用了各種珍貴材質進行雕刻。每經過宅院,或是圓形月洞門,或是方形的月洞門,門上都刻着牌匾,或是石雕,或是木匾。花鳥魚蟲、飛禽走獸等各種圖案以及牌匾題字,極具文化內涵。
一行人來到主堂,主堂內擺放着上好的黑檀木傢俱,莊重而深沉,高堂之上懸掛着牌匾,牌匾上提着黑色的毛筆字,亦是出自魚家老爺。在整個南城,稱得上大書法家的,魚家老爺也算得上一個。
平日裏,除了捉捉鬼,唯一的愛好就是寫寫字了。
這會還沒到晚飯時間,管月笙讓魚清淼去書房見一下爺爺。爺孫倆多久沒見面了,都快生疏得像陌生人了,總要單獨聊聊。
魚清淼點了點頭,走了之後,管月笙就帶着單若水去了一處院落。
“這裏是三水從小長大的地方,雖然他十歲就搬出去了,但是也有一些他生活過的痕跡。”管月笙說着,不免感慨了起來。
往事歷歷在目,清晰得就好像是昨天才發生。
原來這裏是師父生活過的地方啊。
單若水走進院落,環顧一圈,雖然這裏常年無人居住,但看得出定期清理的痕跡,說明府里人是期待師父回來的。
“你看那個鞦韆,你師父小時候就喜歡坐在上面發呆。”管月笙指了指不遠處大樹下的小秋千,像是想起了以前,慢悠悠說道:“他從小就乖巧懂事,懂事得令人心疼。”
“爹孃死得早,他從小就知道爺爺討厭自己,全府上下只有我和歆之親近他,所以他很小就懂事,成熟得比一般小孩要早。也得虧他天賦高,自己爭氣,十歲就練得了上乘的玄術,從魚府搬了出去。”
這些事情,他聽師兄們提起過,在南城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魚清淼一夜成名的同時,家底背景也被人扒了個清清楚楚,當所有人都震驚於“他是魚府的孫子”之時,他又用行動告訴所有人,他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用行動告訴那些稱他是“至陽惡星命格”的人,他根本、不信命!
“師父在宅子生活到十歲就出去了,那他出去之後是怎麼生活的?”
管月笙遲疑了一下,道:“自然是沒有在魚府那麼輕鬆,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不爲過。”頓了頓,她又看了他一眼:“這些事情還是讓你師父自己和你說,比較好。”
單若水惶恐:“這當然不會。我只是想知道師父以前經歷了什麼,但若是奶奶不想說,我也沒道理強求,哪能生您的氣呢。”
管月笙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是好孩子。”
兩人進了院內的正屋,正屋牆上掛了幾張黑白照片,應該是早年拍的,還是師父六七歲的模樣。他穿着長衫及夾襖,留着長辮子,那時候的人們還沒有剪辮子。只是他相片裏的表情太過嚴肅,總有種不符合當時年紀的成熟。
原來師父那麼小就好看得出了天際呀。
“看他拍的照片,沒有一張是笑着的。”管月笙也一一掃過牆壁上的相片,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
“小時候就一臉嚴肅,和現在一模一樣,真不知道是隨了誰,既不像他娘,也不像他爹。”
“……像魚老爺?”單若水愣愣地看向管月笙。
“哈哈哈哈,你一句話道出了真相。”管月笙掩脣笑了起來,倒是許久沒有這麼暢快地笑起來了。
看到奶奶笑得這麼開心,他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等奶奶笑完之後,他又模仿起師父,雙手背在身後,仰首挺胸,沉聲道:“有時間躺在沙發偷懶,沒時間練結印?”
他學着師父的模樣,逗得管月笙笑個不停。
“還有還有……”他將食指靠在脣瓣,皺眉做出思考的模樣:“這件事情,有古怪。”
“你學你師父也學得太像了一點。”管月笙笑個不停,好不容易緩過氣,朝他招了招手,“三水他是不是整體板着張臉。”
“大部分時間是吧。”他回憶了一下,“似乎沒看到師父怎麼笑過。”
然後他又模仿起師父板着臉訓人的模樣,模仿完之後說:“師父就是這樣,語氣冷冰冰,平日裏和訓人的時候都是一個表情。”
“我什麼表情?”
突然,門外傳來那道冷冰冰的聲音,一身黑色長衫的魚清淼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你們這麼快就談完了?”管月笙連忙上前,意圖扯開話題。
“沒聊幾句,他就把我打發了,說是晚飯上有事通知。”魚清淼說完後,看向單若水,挑了挑眉,似乎在等他的解釋。
單若水:“……”怎麼有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
“幹嘛這麼瞪着人孩子!”管月笙猛然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後背,替人辯解道:“他是在逗我開心呢,你幹嘛一副要訓人的模樣。”
……然而這都已經偏幫上了?
魚清淼失笑,瞥了他一眼之後看向奶奶:“這難道不是我平時的模樣嗎?”
“就是說嘛,”管月笙把他往門外推,“是不是該去喫飯了?一家人難得團圓,我們可別遲到了。”
單若水看着奶奶的手在背後扇啊扇,他立刻跟了上去。
不過,師父應該沒生氣吧?
到了宴客大廳,單若水猶豫着拉了拉師父的衣袖問道:“師父,我也一起喫飯嗎?似乎不妥……”
“有何不妥?喫頓飯而已。”魚清淼爲免小徒弟侷促,又補充道:“你只管喫和待在我身邊,其他什麼都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