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唯爭不止 >四十一、莫要得意
    二人正坐着聊天,忽聽到考場方向又傳來一陣動靜聲音,怕是有什麼事兒,便起身跑了回去。打聽之下才知道,剛剛又有一名體學弟子獲勝,贏下的還是器學弟子。二人當下奇怪,怎的今日器學弟子出了問題?上一輪比試的時候,器學遇上體學可近乎全是壓倒性的優勢。

    詳細問了問,方纔知道是那器學弟子過於託大,以致被鑽了空子,一擊落敗。且自從戌甲勝了那一場之後,體學與器學後面出場的弟子們似乎都有些變化。體學的弟子更加敢於向前,行動上更加果斷。器學的弟子則顯得更加的急躁,從行爲上就能看出一絲憤怒的情緒。不說輸掉的那一場,就是其他贏下的幾場,優勢也不再那麼大,還幾次差點被偷襲得手。

    鄔憂一手搭着戌甲的肩膀,一手伸出大拇指,笑着說道:“看來你贏的那一場,不光在精神上鼓舞了後面的弟子,甚至在打法上還對他們有所啓發,這次你給體學是既掙了面子又掙了裏子,厲害呀!”

    戌甲卻是不把這當一回事兒,說道:“哪有你說的那麼玄乎,這次到底比得怎麼樣,還得回去後聽聽師傅的說法。對了,你要是方便的話,也問問你師傅,看他有什麼說法沒?”

    鄔憂佯作不屑狀,說道:“你這人就是太正經,贏了就是厲害,哪那麼多的顧忌。難不成贏了的不厲害,輸了的反而厲害了?”

    戌甲還想回幾句,看到鄔憂那笑嘻嘻的表情,也自嘲自笑起來,就不再說些什麼了。

    第二天一早,戌甲一路小跑到了三臺山頂。戌甲因心中一絲陰影,本不喜上這三臺山。可昨日考覈完畢,去趙塚子那回話,便被叫到此等候。沒辦法,師傅的話總得聽。到了山頂,發現趙塚子已經等在那裏,戌甲趕緊走上前去。待戌甲走到身旁,趙塚子問道:“昨日如何贏的,夜裏可想清楚了?”

    戌甲搖了搖頭,答道:“只知道是趁着對手疏忽之際,鼓起一股勇氣,再用上書冊中學到的手段,博勝了一把而已。”

    趙塚子嗯了一聲,說道:“倒還沒把自己看得太高,好。昨日的那一場你雖勝了,可說明不了什麼。若純以力論,你本不及對手。對手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輕視於你,想着手段盡出,幾下解決掉你。倘若肯耐下性子、放下架子來與慢慢你周旋,時間稍長便能將你耗盡。”

    戌甲點了點頭,心中十分同意此說法。比試之時,因總覺危機將至,精神非常緊張,做出任何動作都感到特別費力。特別是連着躲閃多次後,不光身體疲勞,靈氣也難以平穩。那種狀態下去,戌甲後面是真的沒法再堅持很久了。

    朝前走了幾步,趙塚子冷哼了一聲,說道:“這幫子練器的如今盡是在練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白費了好些弟子的天賦,靈器用得還不如凡兵。”

    戌甲猶豫片刻,問道:“師傅說的可是器學那邊造出輿論,逼着體學放棄使用靈器?”

    趙塚子轉過身來,望着戌甲,問道:“你從哪裏聽來的?”

    戌甲答道:“昨日與鄔憂聊出來的,不過也不敢確定,猜的罷了。”

    趙塚子轉過身去,看着朝陽,問道:“戌甲,我來問你。若當時身邊也有兩柄劍可取用,你會如何打法?”

    戌甲思考了一會兒,答道:“想了半天,還是隻能按着昨日的打法。”

    趙塚子問道:“還是因爲心中害怕嗎?”

    戌甲深吸一口氣,答道:“不瞞師傅,兩柄飛劍在身邊遊移不定,確是時時感覺害怕。”

    趙塚子哼了一聲,說道:“那就把劍扔了,換別的兵器。”

    戌甲不解,問道:“換別的兵器,爲何?”

    趙塚子轉身擡起一隻手臂,並起兩指朝向戌甲,說道:“再高明的手法,最終的目的還是把靈器打在對手身上,這與山下的械鬥並無區別。既然要打在對手身上,那你使出的辦法就必定要有過人之處,否則拿什麼制住別人?”

    戌甲撐開兩隻手掌,左右看看,默不作聲。

    收回手臂,趙塚子接着說道:“戌甲,日後見了操控這幾種靈器的人,一定要格外小心。”

    擡起臉龐,戌甲不解的看向趙塚子。

    趙塚子神色嚴肅的說道:“操控針刺、長柄和鈍器的。”

    看神色就知道戌甲不解其意,趙塚子解釋道:“針刺細巧難察,長柄縱橫難躲,鈍器勢大難擋。如飛劍那般的,中庸而不極端,遇上前三種便是己之長不足以制其短,而己之短易爲其長所制。”

    戌甲則問道:“既如師傅所言,那爲何學堂中的器學弟子多擇飛劍,卻少持其他形制的靈器?”

    趙塚子看着天邊,冷笑道:“教的人怕教出來的人太狠,日後把自己趕上了樹。那少數不御飛劍的另類之人,纔多半是教的人真正願意教的。至於那多數練飛劍的,要麼是沒人肯真心教的,要麼就是怕喫苦不肯練的。在有殺力的靈器中,飛劍是最容易練出點名堂的。不過有殺力就還是要小心,任何兵器練出了真正的名堂,那都是一等一的厲害。”

    戌甲問道:“師傅,那我等練體之人到底該不該練些靈器?”

    趙塚子答道:“當然該練,忘了剛上山時我對你說的話了?在力所能及之內,只要有用的都要練,別管是哪一學。”

    戌甲又問道:“那爲何從不見有體學的弟子練器?不說如器學弟子那般操控,就是以手執兵的都不見。”

    趙塚子一邊搖頭,一邊冷笑,說道:“還不是因爲怕,所以練也是背地裏練,練武場上是看不到的。既怕別人說怪話,又怕自己手上真的沾了血。只動拳腳的話,就是打得傷筋動骨的也見不到多少紅,也就不會嚇着自己,更不會嚇着上面。至於應付下面,拳腳就足夠使了。”

    四處張望了一會兒,戌甲看向趙塚子,有些猶豫地問道:“那我今後要不要練?”

    趙塚子睜着眼,目光銳利地說道:“當然要練,也不光是靈器要練,就是山下的凡兵也要練,而且先練凡兵再練靈器。很多人有了靈器,便看不起凡兵,豈不知凡兵之質雖凡,其用法卻不凡。如今山上靈器的用法,很多源自凡兵,可惜多被忘了本。山上的人本事比山下的大,可腦子卻並非更好使。山下能想出的,山上不一定能想到。棄凡兵於不顧,便是無視山下那些奇思妙想。”

    收回身上的氣勢,趙塚子走到戌甲身前,難得地拍拍了戌甲的肩膀,說道:“縱使日後在山上練出了些本事,也莫要輕賤山下,該幫的就出手幫一幫。生來有仙緣這是福分,可福分獨自享過頭了,離禍就不遠了。一人之福,三世即斬,衆人之福,九世不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