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段時間,足夠讓宣國公各種奔走,想辦法撈出承王,將髒水都潑到茂王身上。
莊焦明知他的目的,卻也不曾阻止。
他倒要看看,都涉及到刺殺王爺,與茂王謀逆了,還有多少臣子敢蹚渾水。
若連這種渾水都蹚,可見天樞國也不需要這種官員了。剛好騰出位子,讓給他看中的青年才俊。
無論宣國公最後是否救出承王,茂王意圖謀逆,設計庫勒、螟蛉兩國使臣之死,招募私兵,都是事實。
莊焦下旨捉拿茂王入陵安。
事實上,早在莊錦行讓人將證據送來時,他就已經下密旨緝拿茂王。
算算時間,再過一兩日,霍徵、莊錦行幾人就會動手。
明面上,聖旨是今日才下,大軍開撥再行進需要時間,聖旨傳到茂州也需要時間。
而時間,是給賬本上羅列出,與茂王有過來往的大臣的。
是主動請罪,是落井下石,還是爲茂王奔走,就看他們如何選擇了。
敏銳些的臣子已經預感到,朝堂會來一次大清洗。
這次清洗之後,留下來的大臣不是純臣,就是圓滑卻不曾觸及陛下底下的臣子。
有了這些臣子的支持,帝王昔日所設想的種種改革不會再受到阻攔。
不再積弱冗兵。挑選精銳,着重訓練,增加武官上升的渠道。多餘的兵直接遣散回家,開墾更多的荒地,分攤到每戶身上的稅收就會下降。
以前,文臣太多,世家太多,一直限制武官的發展。
可這次清洗,不知多少世家會折戟。
加上,有人發現,護國大將軍在離開陵安府前,居然不動聲色的將武校的雛形籌建起來了。後來者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建設,莊焦又願意投入資金,不愁選不出良將。
不再積貧。不少百姓貧苦,既因良田越來越少,種田的壯力越來越少。又因土地兼併,稅負變高。
即將有大量下層士兵回到家鄉,開墾土地。這次清洗中,世家也好,當地豪強也好,必然倒塌不少,吞沒的土地吐出來,百姓有良田種,再稍稍降低稅,百姓們的日子也會好過起來。
至於官員太多造成每年俸祿支出多,這次清洗後,這方面的支出也少了。俸祿高的臣子倒下不少,走各種關係或是得到蔭補的小官也跟着倒了。
不少官員心中暗忖,莫不是之前陛下提出的種種政策無人響應。豪強巴結世家,層層施壓,讓陛下寸步難行。陛下乾脆拋出太子之位的誘餌,哄騙某些王爺犯錯。蘿蔔帶出泥,將支持某些王爺的世家勳貴全都揪出來?
你不聽話,不肯推行政策,也不哄你勸你,直接找個罪名弄死你,收了財富入國庫,又將土地分發給百姓,一舉多得,陛下竟是恐怖如斯!
許多人越想越怕。
恰好又有家中子弟想蔭補,拒絕,趕緊拒絕!
有人走後門想讓吏部那邊將功績寫得高一點,拒絕,趕緊拒絕!
有豪強送來厚禮,希望百姓狀告他們強佔土地時說些好話,拒絕,趕緊拒絕!
皇宮,垂拱殿。
莊焦翻看奏摺,越看越快。
扔到一邊,又拿起新奏摺看,最後竟是氣笑了。
這羣老滑頭,想得可真多,竟是誤會到這種地步。生怕他當暴君,不由分說的將官員下獄沒收家產,一個個主動提出願意捐贈。
雖說這次賑災銀兩已經籌齊了,可過不了多久就要入冬,萬一來個百年一遇的雪災,又有不少人要受苦,身爲天樞國臣子,必須居安思危,提前把賑災銀兩籌齊。
還有的官員給出的理由是來年若發生水災旱災,不如早些做準備。
還有的聽說他想在各地建立免費供人閱覽的書館,捐錢的捐錢,捐宅子的捐宅子,捐書的捐書。
聽說他想大修水利,表示必然耗費不少。往常這時候,肯定是一個個上書勸諫,這次卻主動建議,還表示願意爲水利之事添磚添瓦----捐錢。
更有的咬咬牙,偷偷摸摸的將親戚們吞沒的土地吐出去,還了當地百姓補償,只求百姓們不要在這時候狀告,給了帝王發作的理由。
莊焦一一看過去,心裏有數了。
有些人這麼識相,自然可以睜隻眼閉着眼,有的人,還是得讓刑獄司查查,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放下奏摺,他問一旁的王忠信,“朕很可怕?”
承王一派落得如今下場,分明是他們咎由自取。
他給了有實力的人機會,是承王偏偏選擇與他期望相反的方向。他篤定,以承王的聰慧是看得出他的用意和期望。
他厭惡手足相殘,亦是承王派人刺殺武王。
他提防茂王,承王居然還想與之合作,甚至,也許動過他這個父皇早點去死的念頭。
可怎麼這些人認爲,是他給承王下套呢?
帝王也覺得冤枉。
王忠信眼珠子一轉,避而不答,“往日裏,安王殿下若在,與陛下宛若尋常人家的父女。安王殿下可親近陛下了。”
話外之音,安王一個小孩都不怕您,您怎麼可能是外人以爲的那般可怕?是他們有眼無珠。
莊焦哼笑了一聲。
他在心裏算算時間,處理了茂王之事,那孩子也該跟着大軍回陵安了。
茂州。
茂王渾然未覺書房被人多次進出。
這些年,他密切關注陵安的動向,對某些王爺和大臣的心思把握得算是清楚。
信送出後,他便篤定承王會答應,甚至已經開始着手聯絡庫勒、螟蛉兩國。
這日,天朗氣清,是個適合出擊的好日子。
駐紮在茂州外的禁軍突然行進。
薛副將一覺醒來,發現大軍差不多都要整理好了。
“這是怎麼了?”
他心裏有些慌,面上不顯。
“將軍打算進攻?”
可哪怕要攻山,也沒必要全部出動啊?
另一名副將笑道:“我們可是要跟着將軍幹大事。”
薛副將有些不安,“什、什麼大事?”
“茂王謀逆了,我們這會需去擒茂王!”
薛副將只覺五雷轟頂。
片刻後,薛副將藉口去茅房,匆匆離去,渾然未覺身後有人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