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才問完,就見打開奏摺看的妃嬪們臉色俱是一白,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手都發顫了。
雲露手裏也分到了一小摞,她好奇的打開一看。
竟是御史彈劾,指責她蠱惑君王,讓聖明的君主不顧宮規禮儀夜班爬窗,做出採花賊的行徑,實在不堪,有違妃德。
再一本,是說她僅憑自己喜好,慫恿君王發落官員(御廚)的。
還有指着她收受賞賜的金葉子、寶石說事。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煉成了紅顏禍水的本事?
皇后把近處幾人手裏的奏摺看過了,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她轉圜着思緒瞭解皇上的意圖。
再一瞧,憐妃手裏竟無一本被參的奏摺,不禁不滿。
想也知道,御史們看碟下菜,不敢得罪憐妃和曲公公。
“皇上可還有什麼別的話吩咐?”
福壽點點頭,而後清了清嗓子,當着滿殿的主子娘娘道:“皇上有言,說彈劾的奏摺本是隻針對一位后妃,但皇上看過後大爲不滿,就將近年來自己與妃嬪娘娘們做的事,包括爲錦昭容下水捉魚,給淑妃娘娘唱祝壽歌,請大臣妻女爲憐妃表演琴曲等,盡皆寫明,交予御史,讓他們再次遞交彈劾的奏摺。”
憐妃手心裏突然沁出了冷汗。
皇上親自寫了這些內容給御史,但御史因爲顧及曲公公的原因並不敢彈劾於她,這豈不是讓皇上疑心她和曲公公有結黨營私,矇蔽君王的嫌疑?
“皇上又道:世人皆說紅顏禍水亂國,殊不知是帝王昏庸之故,亡國後誣賴於寵妃,全無男子氣概。
然朕乃英明之君,衆望所歸,縱有一二件事不守理法,亦不會誤國,愛妃們儘可放心。”
衆妃嬪有一瞬的失神。
皇上當真無與倫比……這等自誇的樣子……
且那等道理,着實荒誕。
紅顏誤國,世人自有定論,聖上這樣的說法,將前人憤慨痛斥的言語一概推翻。
雖說是在爲女人說話,但接受着正統教育的貴女們,本就是持重端莊,又怎麼會看得上那些狐媚惑主的紅顏禍水?
還是淑妃最沉得住氣,溫婉可親地笑問:“不知皇上將奏摺予我們看的意思是?”
福壽邊回想邊道:“這話皇上也有囑咐,皇上恐怕朝堂之事傳到後宮,引起娘娘們驚慌的情緒,因此着娘娘們先行閱過。
說是奏摺多寡,可見恩寵多寡,博娘娘們一笑耳。”
妃嬪們聞言皆放下心,將皇上的論調拋到腦後,捉住這句話,有意無意地較量起奏章多少來了。
皇后見憐妃那瞬間變青的臉色,不由大爲快意,皇上做事向來不按牌理出牌,這回難說是不是曲懷仁煽動了哪位御史上的奏摺,彈劾某位妃嬪。
誰讓皇上只當作一折風流事,讓人唱給她們過過耳,一笑了之。
雲露可以想見御史收到皇帝親筆寫的荒唐事,又要絞盡腦汁將后妃“彈劾”個遍,那臉會苦成什麼樣子。
這回的事,御史不過是杆槍,有人想要“一槍封喉”,卻讓皇帝把這槍舞得龍飛鳳舞,反而打不準方向了。
手裏的奏摺早就讓福壽收了回去,但出宮門時她還是少不了接收到一些妃嬪妒意的視線。
雖那疊奏章着實厚重,但在她看來還是因爲憐妃仇恨她的關係佔大多數,她入宮時間短,怎麼比得別人“蠱惑”君王的機會多?
日輪漸升,將花木蒸出鬱熱地水汽。
自復寵後,花寄靈又走在了她身邊,對方此時不知想什麼,她喚了幾句卻不見她應聲,只是晃神。
等她聲音略大些,她才忽而回過神來,迷茫道:“啊?”
“你怎麼了?”
花寄靈蹙了蹙眉,神情變得有些正經,“我是在想你的事……方纔福壽說到起因於某位妃嬪的時候,我見他朝你的方向看了看。”
“是嗎?”
雲露笑笑。
“你莫要不當回事,雖說皇上只同我們笑鬧似的說了,但君心難測,他心裏究竟如何想法,誰能知道?”
她見雲露點頭,走到樹木背陰處時緩了步子,一手把着枝葉,側身建議:“如今最知皇上心意的就有一人,你若備些禮送予他,或許能聽到這事有沒有在皇上心裏落下不好的印象。”
雲露走過去,替她拂開一片綠葉,“倘或那人不是我呢?”
“宮裏做事總是有備無患,若不是你就更好了,我只是想着,能花錢買個安心罷了。”
花寄靈眨眼一笑,氣氛轉而輕鬆起來。
原本她們兩人走得路偏,卻誰知今日錦昭容不坐肩輿,也尋了這條小徑走。
此時她平平地聲音自背後冒出,當真嚇了二人一跳。
“想賄賂李公公?”
錦昭容搭着南枝的手,款步優雅地走過來。
她側眸一笑,“妙承徵竟是有這閒錢——想是要把皇上賜下來的東西,送還給皇上罷?”
南枝並後面跟着的宮人低頭忍笑。
她話一說完擦身走了,並不準備理會她們,像是聽了個笑話,笑兩句就完了,全不當真。
花寄靈惱怒地瞪了眼她的背影,握了握雲露的手,爲她憤慨道:“你別理她。”
她又遲疑片刻,握住的手更緊了些,語氣堅定。
,“若是你沒有,我送你幾件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