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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2

    只這一個或許還不能確定,後來取來那個所謂寫了“雨”字的一截衣布看了,粗看不覺,細看就能發現裏面的問題。

    起頭那一橫當中有凸起處不說,當中四點加在框裏,擠得滿滿當當,像是意外寫小了。

    雖說人都神志不清了,不能要求太端正。

    但皇帝笑笑,仿着這個“雨”字寫了一個差不多大小的寶蓋頭,連皇后看了都覺得前面那字着實像是人後來硬添了幾筆的。

    既然“雨”會被理解成“露”字缺筆,有了剛剛的說法,把花寄靈的名字一代入,原先錢麗儀想寫的,可不就是“寄”字?

    兩個線索一理出來,之後的調查自然要圍繞花美人展開。

    然而恰好花美人近些時候“生病”告了假——原先倒也無人在意,不過是正八品的美人,又沒多少恩寵,少了她大家都不曾發現。

    這會兒一旦想起來,便覺得很有些古怪。

    她一個小小的美人,底下的宮女怎麼會有這麼多銀兩,又閒得去買貢品?

    她這病又生得太巧了些。

    皇帝既見花美人不在,就把接下去審問的瑣事丟給了皇后,或旁敲側擊,或逼供拷問,能把實情問出來就好,他只需知道結果,給錢家一個交代。

    錢麗儀一死,他原先針對錢家的計劃就失了效,此時須得去補救一番。

    臨行前倒沒忘記禁妃嬪的口,淡道:“今日在鍾粹宮發生的事一律不得外傳。”

    有何懲罰隻字未提,但后妃盡皆凜然應是,不敢觸怒聖上。

    這一場戲落幕得早,顯得有些莫名,好像鄭重其事的唱開了場,結尾卻潦草,讓人懸心不已。

    不過她們都知道,底下的暗涌還在翻滾,不過是拆了這個草臺子,搭在更亮堂的地方唱罷了。

    目光有意無意,全都轉向了花美人的披香苑。

    當然,不乏一些低位妃嬪藉機打起了小算盤,她們琢磨着南康公主眼下還在法華寺,許多人的心思更在那兩樁命案上,可不正好是拉攏皇上的機會!

    ******

    鄧良人讓小宮女提了紅漆木食盒,墨綠緞的披風,隱在暗夜裏不甚明顯。

    但倘若照在陽光下,那絲絲金線反光,亦別有韻味。

    御書房外的禁軍守衛森嚴,輕易不肯放人入內,雙刀相交,發出清脆地響聲,雖不見出鞘,仍是讓鄧良人心裏發怯,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今晚倒是湊巧,正趕上李明勝走到外面,鄧良人和侍衛溝通無效,見到他眼睛一亮,揚聲喚了一句“李公公”。

    李明勝疑惑上前,卻見鄧良人摘了兜帽,將宮女手裏的食盒提過來,笑容燦爛地道:“我是來送湯給皇上暖身子的,不知能不能進呢?”

    “皇上有要務在身,不便打擾。”

    李明勝客氣地回絕。

    鄧良人有些失望,但咬了咬嘴脣又不太甘心,便道:“我與她們不同……”

    剛纔她過來的時候看見了鎩羽而歸的衛良人,想這一位也不是沒得寵過,結果還不是沒眼色,得罪了妙修媛,現在混得個冷淡淒涼。

    她自覺自個兒的決定無比正確,看到對方的下場不免幸災樂禍。

    卻不知這御書房這樣難進。

    “我曾聽妙修媛提起,說皇上近日胃口不好,就親自煮了養胃湯來。

    皇上不見也無礙,只是這湯還要勞煩公公帶進去呢。”

    李明勝微微訝然,妙修媛和她提的?

    他沉吟片刻,暫且道:“鄧良人稍等片刻。”

    鄧良人燃起了零星的希望,客氣地表示沒關係,睜眼兒看他進去了。

    其實這消息自然不是妙修媛與她說的,妙修媛雖時不時也肯見她們,但說話卻一向是滴水不漏,自己百般鑽營都找不到空子,好不懊惱。

    就這個,還是有回自己不小心偷聽來的,正好是良辰吩咐了跑腿的宮人,讓他去告訴御膳房要這一樣湯,另提了是給皇上的,讓他們精細着點兒。

    自己纔有了上面的猜測。

    沒過多久,皇上果然傳她進去了,她按捺下心底的雀躍之情,提着食盒,步履纖纖地走進去。

    前面引路的小內侍板正個臉兒,把她引到偏殿就下去了。

    她撇頭去看了看主殿,遲疑了一下,邁步走進偏殿。

    原還以爲皇上不在裏頭,待看見明黃的衣襬,真是好大一個驚喜。

    她連忙上前請了安,擺出一副笑吟吟的模樣,只等着皇上叫起。

    皇帝的口吻莫名,聽不出好壞,但並沒有免了她的請安,反是問她道:“妙修媛讓你送來的?”

    鄧良人心裏一緊,暗自考慮,這可不能認,認下了就是欺君之罪。

    於是她婉轉道:“妙修媛提過這一味湯,她如今又因宮裏的議論纏身,臣妾想着皇上的身子耽擱不得,就幫着送來了。”

    話雖如此,別人聽來仍然會以爲是雲露囑咐過她,讓她送了來。

    尤其是皇帝知道雲露的性子,自己的喜好她是從不透露給人知道的,這等關懷的瑣事也一向要經她自己的手,否則斷不會放心。

    眼下突然換了另一個女人來做,他不禁再次想起白天,她諸次避開的視線,漠然隨性的表現,以及和自己唱反調的舉動。

    狹長的眼眸不由危險地眯起。

    室內瀰漫着一種古怪而令人心慌的氛圍,鄧良人那本是輕快地聲音,就這樣凝滯在了靜默之中,讓她忽而覺得有些尷尬和心虛。

    她將腦袋埋了下來。

    在這樣的局面,皇帝不知爲什麼讓李明勝呈了那碗湯來,且還嚐了一口。

    讓鄧良人忽上忽下的心一跳,跟着一喜。

    “聽李明勝說,這湯是你親手做的?”

    皇帝將勺子撩開手,忽而眯眼含笑問她。

    眼見皇帝這般正視自己,鄧良人如何不高興?

    忙不迭點了頭。

    “做的不錯,很合朕意。”

    她愈加高興,膽子也變大了一些,裝作不經意地擡眼,溫情脈脈地遞去了一個眼神,又低眉害羞。

    也因爲她低了視線,纔沒有看見皇帝驟然變冷的神情,不過那直棱棱如冰錐地嗓音,卻將她的美夢擊個粉碎。

    “李明勝,把她送去尚食局,這麼好的手藝不用可惜了。”

    皇帝也不拘地方,懶洋洋舒展了一下手臂,瞥見她驚呆了的模樣,從座位上站起來,似笑非笑道:“也別因爲朕壞了規矩,還是從最髒最累的活做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