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親也與有榮焉，隔年就被提了官，她雖說是被舒服了自由。可她原本在家裏也是個不受寵的庶女，就算不入宮，在宮外結親，也是找不到好人家的，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了。”
秦桑歪了頭，語帶疑惑：“難不成不是有錢的人家便是不好的姻緣裏？”
林硯摸了摸面前少女的發頂，那上面染了些寒意，他只想趕緊帶着少女去了溫暖的地方，手裏又緊了緊，感受到小手依舊溫暖才放了些心。
不想耽擱，林硯一邊引着她往自己的院子走，一邊回着她的話：“德妃的父親是個貪得無厭的人，藉着官名搜刮民脂民膏就不算了，當年如若她未曾入宮選秀，她的父親便會將她賣給惡霸，收取錢財。”
秦桑震驚，怎會有這樣的父親，林硯看着她驚愕的表情繼續道：“她的孃親在家裏只是個不受寵的小妾，沒有兒子，而府中子女又多，德妃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個，便是賣了，她的父親也不會有絲毫在意。”
“反看如今，德妃受寵，她的父親也仰仗着她的鼻息，反而對她的生母好了許多。”
秦桑點頭：“原是如此。”
林硯看了她失落的神色，正色道：“桑桑，你可知，這世上有許多人的命運是選不了的，能找到對自己來說最好的歸宿便已經很好了。”
這世間可憐之人甚多，她無法一一去救，只盼望着朝堂能夠肅清，學堂能夠讓女兒家也去學習，不分門第，而這一切，單靠她一人是無法做到的。
可是，林硯可以。
可夢中的他，殘暴不仁，濫殺無辜，可是當下也無其他新帝人選，真是可悲。
她眼睛一亮，自己還有些金銀細軟，小金庫也是不少，不如逃出去後去些小地方辦了女子學堂，也好讓那些無法受到教育的女子能夠上學，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
當知自己命運不該如此。
明日，明日便是與塗尋約好的時間，她便可以不再受此束縛，從此天高海闊，天各一方。
兩人一起用了膳，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落，月明星稀，明日是個晴天。
林硯顧及着今日趕路，秦桑又陪着德妃說了好一會子話，晚膳時候就是魂不守舍的，怕是也累了，也沒再留她，左不過明日還會再見，除了與大周帝議事，其他也沒什麼事情，倒是可以帶她去別處散散心。
他想着明日將提親之事說給大周帝，擬了旨意，也名正言順。
一牆之隔的另一邊，侍女早早地打來了熱水，明晃晃的銅盆裏又倒了牛乳和花瓣，秦桑泡着腳出神。
依着說好的，明日一早大周帝便會與林硯在獨獨闢出來的獨院裏與大臣議事，結束後，大周帝必定會找藉口將林硯留下，她便趁機拿了塗尋給她的迷藥，藥昏了房中衆人，去前處的一個小山丘會合。
臨到走了，她心底倒是有了一絲絲的不捨，不知道是不捨得這體貼入微的生活還是旁的什麼。
不能細想，也不願細想。
盆中得水溫低了下去，她拿了帕子，侍女從善如流的將盆子端了出去。
縮在早被烘好的被窩裏，溫暖又愜意，往後日子裏怕是難再有這般生活，不如好好睡上一覺，莫要起晚了纔好。
桌上早就擺好了早膳，各色風醃小菜佐以清粥，邊上還放着油條，包子，林硯怕她喫不習慣，特意帶了廚子來。
秦桑舀了一勺清粥入口，這粥是用鮮蝦貝肉煮的，鮮香可口，哪裏是她以爲得清粥，也不知道這類似的食材帶了多少來。
在寺廟中喫這些事不合規矩的，也不知他是怎麼讓住持同意的。
“太子殿下可用過膳了？”
“回郡主，太子殿下一早就用過了，現下應是在與聖上在一處。”
秦桑低低應了一聲：“等下去膳房看一看，你們跟着我這些日子也沒討到什麼好，現下在這處，也不知有什麼可賞的。”
屋裏侍女趕忙跪下：“奴婢們伺候主子不是爲了討賞，能伺候郡主已經是奴婢們的福氣了。”
可今日秦桑是鐵了心的要賞他們，這些日子他們的膽戰心驚都被秦桑看在眼裏，生怕將她伺候的不好，林硯大發雷霆。
她自顧自的去了牀邊，拿出一直藏在身邊的小布包，那裏面還有些散碎銀兩，都是她進宮那日隨手放在荷包裏的。
回到桌前，讓侍女們起了身，將布包中的陰涼分給了各人。
開始大家都不敢收下，可見着秦桑態度堅決也都默默收着了，他們在宮裏爲奴爲婢，月銀是比外面多了些，可能賣到宮裏的，家境也多是貧寒。
收了銀子便對秦桑的感念多了一分。
秦桑若無其事的拿起湯匙，把一碗粥喝的乾乾淨淨，婢女們從來都是等着主子用完膳，才能輪班去自己喫飯。
可此時秦桑並未讓他們離開，也無人敢擅離職守，秦桑只帶了一個平日裏較爲親近的小侍女就去了膳房。
廚子們忙着備菜，，無人發覺是長寧郡主來了，直到侍女輕咳一聲，衆人才看了過來，趕忙行禮作揖。
秦桑語氣淡淡，只叫準備一鍋方纔她用的那碗粥，做夠十個人的量。
廚師長一頭霧水，試探着問了句，秦桑只說是給院中伺候的人加餐。
膳房中的衆人這才放下了心，他們只怕是那粥有什麼差錯，這位未來的太子妃親自前來責問。
秦桑鬆開手中剩餘的碎銀，讓身後侍女分發給了膳房各人，“早膳的這碗粥我覺得甚是不錯，想着賞給院裏人都嚐嚐，這些日子你們爲我做菜也多是辛苦，這點子心意就收下吧。”
衆人連連道謝，方纔準備粥的小廚子更是高興，他剛來不久，只怕這位未來的太子妃口味刁鑽，自今早送了膳去便心下不安。
此刻被誇獎，自然是喜不自勝，連忙上前說道：“方纔給貴人做的粥，因是怕不夠，做了許多，剩餘的量想來是夠十碗的，奴才這就盛了送去院裏。”
“不必了，直接將鍋端去我房內，再備上十個碗，一併送來。”
小廚子忙不迭的端了鍋，所幸這鍋子都是新的，不然哪裏敢直接端去。
秦桑坐在房裏，桌上早已被收拾乾淨，她手執了盛粥的勺子，侍女見了連連阻止，賞了銀子又賞粥，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哪裏還敢讓秦桑親自動手。
只見少女輕輕避讓，拿着勺子的手一點不松，只吩咐道：“別忙活了，都出去把院子裏做活的都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