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勺子不斷攪拌,直到覺得均勻了才往碗裏盛去。
衆人魚貫而入,列在桌前不敢靠近。
秦桑心臟砰砰的跳,劇烈的她只怕被人發覺,手上慢悠悠的分完粥,動作看不出一絲錯處,叫了他們各自拿了去喫。
不消多時,房內橫七豎八的躺滿了人,秦桑快步走出,目標明確,一路朝着遠處的小山丘走去。
不想剛出了院子,就碰到散步的德妃,她唯恐這位德妃娘娘會攔住她,要同她進院再續家常。
好在這位娘娘今日臉色也實在不好,想是昨夜被大周帝折騰狠了,只問了一句:“郡主作何,怎地如此急色匆匆,連個侍女也不帶。”
秦桑頓了頓,面上一派坦然:“我想出去賞個景,侍女一直跟着這也不讓那也不讓,很是煩擾,我便一個人出來了,我瞧着德妃娘娘今日神色很是不好,還是別吹寒風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德妃聞言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頰,她最怕面色不好,形容憔悴,只怕大周帝瞧見了又是要想了法的折磨她,今日本是想出來透口氣,聽了這話,她還是要回去再歇一會,昨夜跪的太久,這會子膝蓋確實也痠軟。
“妹妹說的是,我是該好好休息。”她看着面前眼神有光的少女,有些心酸,她曾幾何時也是如此,只是可恨,她有個那樣的爹。
入了宮後爾虞我詐,她舉步維艱,外人見着自貴妃倒臺後,她是風光無限,可內裏的苦旁人哪裏知道。
大周帝就是個變態,他從不以正常方式對待女人,稍有反抗便是刑罰,這位在外人面前溫柔慣了的宮妃,此刻也目露兇光。
若不是顧忌孃親,她真恨不能親手殺了父親和大周帝。
兩人道了別,德妃便轉身離去,秦桑看着女子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這位德妃娘娘也實在可憐。
可現在她都自身難保了,那裏還有辦法救她呢。秦桑暗自嘆息一會,想起時辰不早了,眼露不忍,片刻後決絕的轉頭,馬不停蹄的往那片小山跑去。
塗尋一大早剛出了驛站的門,救看到秦良等在門外,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一母所生,兄妹間真的有心有靈犀這回事。
秦良一如往常,只問塗尋是要去哪。
塗尋哪裏想到會這麼巧碰上秦良,原以爲至少要出了城,那位太子殿下發了瘋寧國侯府纔會發覺,不成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當下也只有和盤托出,想來秦桑也是不想家中一直不知自己的消息,徒增擔心,再者他是外族人,身份又敏感,在大周國境內,有些事情辦起來也不方便。
定了定神,時間不容耽誤,不知道林硯那邊能被拖住多久,慢上一分,秦桑的危險便多一分,畢竟那迷藥只能頂一個時辰。
想罷,塗尋一把拉住秦良上了馬車。
事出緊急,到了車上不怕隔牆有之時,塗尋纔將秦桑的處境和目前的計劃,一五一十的說與秦良聽。
他一連三問,不免怒火氣盛,他在不知道林硯真實身份之時,已是將他當作兄弟,哪怕後來桑桑告訴他林硯並非良善之人,他也爲曾懷疑過林硯的爲人,此番卻直接將他寧國侯府的嫡長女擄走,是何心思自不必說。
他現在只恨自己沒有早聽桑桑的話,她那時的語氣神態明明異樣,自己卻未能發覺,秦良轉頭看向身側的塗尋。
當日桑桑突然提起對這位當塗國的皇子有好感,他就覺得奇怪,可惜只以爲是桑桑一心想救侯府,哪裏想到林硯陰暗的心思,想來那時的桑桑應是很害怕纔對。
塗尋準備說出來的時候就想到了秦良的反應,可真實的見到還是愣了一下,他二人相處之中,秦良一直都是溫和堅毅的樣子,不曾想發起火來這樣厲害,畢竟是征戰沙場的將軍,動起怒來不逞多讓。
“秦將軍莫急,如今大周帝在牽制着太子殿下,我已經給了桑桑迷藥,想來有了這些幫助,桑桑逃脫出來也不是難事。”
秦良聞言更是瞪大了雙眼,“大周帝爲何會幫你?你前些日子入宮難不成就是說的這事。”
塗尋點了點頭,他自然不會將他向大周帝求娶秦桑的事情,畢竟是當着未來大舅哥的面,且秦良現在的情緒太激動,這事情說出來,反而像是趁人之危了。
“秦大將軍莫要着急,我已經與桑桑約好,會在靈隱寺前面的小山丘會合,這會子也快到了。”
“桑桑原打算去哪裏?”按照林硯的性格,看中的人必不可能輕易放手,寧國侯府是不能呆了,怕是林硯發現秦桑不在,第一時間就會搜府,這個道理他懂,秦桑也懂。
此時的寧國侯府已經不能給她提供足夠的庇護了,皇權大於一切,一旦旨意下來,無人能夠阻擋。
“江南,烏塘。”這三個字從塗尋的口中艱難吐出,他本想勸了桑桑跟他回當塗國,可看着女子堅定的眼神,便嚥了回去。
秦良的眼神沉了下來,一路上不再說話。
大周帝面前,林硯眸色深沉,不知道大周帝爲何會主動留下他,近日來,大周帝不理朝政,只尋歡作樂,藥丸福喜也剛送去,沒道理還要找他。
倒是他正巧趁這個機會,將他的打算提出,二月初八是個好日子,聘禮都已備好,只待會宮便可去寧國侯府上求親。
一向喜歡折辱他的大周帝聽了此事卻無甚反應,笑着應允,這纔是讓他覺得奇怪之處。
“陛下可還有事,兒臣還有要事處理,就先退下了。”
大周帝含着笑意,輕慢的聲音傳來:“且慢,難不成天家恩情如此淺薄,朕的兒子都不願多與朕相處?好歹朕也給了你個身份,也不知感恩?”
林硯的眸子裏淬了毒,緩慢的擡頭:“天家恩情是否淺薄,陛下難道不知?更何況兒臣這太子之位是陛下自願換來的,何來感恩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