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始亂終棄了太子以後(重生) >第53章 第53章
    “衣服脫了。”案几上的人低着頭好似全部注意力都在奏摺之上,可偏偏說出來的話可以讓人無地自容。

    門口侍女摔了碗盤,跪在地上,這房裏有好些個太監站着,一個個目光如炬,讓她當着這些人的面脫衣服,還不如讓她立時三刻死了算了。

    還不待她開口求饒,林硯便開了口:“薰了香的外衣。”

    侍女恍然大悟,慌亂的扒下外面的罩袍,規規整整的疊好放在膝邊,還想着張口辯駁些什麼,只看見福喜公公從外間跑來,從她身邊掠過,連腳步都沒停一下。

    “殿下,寧國公世子求見。”

    林硯終於停了手中的動作,將細光峯的狼毫筆搭在硯臺之上,“請。”

    福喜連忙往門外走去,見着依舊跪着的侍女和她身邊的衣物,眼中明白了些,口中說着:“還在這裏作甚,還不快些出去。”

    接着拿起地上的那件罩袍,恭恭敬敬的轉身對着太子殿下行了一禮:“老奴這便拿下去燒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了,大周帝權力被架空只能乾着急,不知道從哪裏尋來這樣多年輕的女子,連續不斷的往東宮送,太子向來是看也不看,只裝作不知。

    這父子倆,還有的鬥呢,他倒是樂見其成,結局已然註定,大周帝不過是強弩之末,這天下注定是東宮這位的,他只求能親眼看到大周帝的死前模樣就是。

    秦良緩步踏進這金殿,暖爐生香,一點也不像是男子呆的地界,他心下也有了幾分計較,臉上哀痛之情掩蓋不住,連着人也憔悴了幾分。

    “殿下。”他一進來就要行禮,一旁的福喜也不敢上前攙扶,這位今日來,想必是跟長寧郡主有關,這神情也不像是好事,他還是少說話少行動的好,免得引火燒身。

    林硯毫不動容:“桑桑有消息了?”

    “家妹她她或是已經葬身於遼東之地了。”秦良語氣顫抖,雖是假話,可讓他說自己妹妹已然去世,也不免心裏難受些,倒是有了些真情實感在其中。

    林硯攥緊手心,緩慢的擡起頭來,眼睛裏血絲可怖,一字一句問道:“你說什麼?”

    這一定是假話,秦良是騙他的。

    “是不是她不願回來,她叫你這麼說的是不是是不是!!”

    秦良彎折了脊背,單膝跪在林硯面前:“是真的,家母也不敢信,已是數度昏厥,府裏已然亂成一鍋粥了。”

    林硯心中涌起強烈的恨意,他恨秦良來告訴他這個消息,更恨這個消息或許是真的。

    當下憤怒斥罵已經是無濟於事,他勉強穩住身形,強自開口道:“你說或是?還沒確定是不是。”

    “已有九分確定屬下上報說已經尋到屍首了,經驗證是家妹無疑。”秦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林硯仔細瞧着,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半點的破綻,可恨竟是丁點也尋不道。

    秦良仔細將屬下北上尋人,如何找到的來龍去脈講於他聽,這細節是他與寧國侯反覆推敲後商定的,斷無半點差錯。

    林硯半晌無言,跌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眼眶紅的像要滴血,面色卻蒼白如紙張,豆大的汗滴在淺色的衣襟上。

    這不可能,她才離了自己半月怎會死了,一定是桑桑在騙他,桑桑不喜歡他,所以想要他不要糾纏,才編出這樣的話來騙他,一定是這樣。

    那塗尋也與她一同消失,怎會只見她的屍首,塗尋不該將她好好保護着的嗎。

    他眼中燃起一簇亮光,那光亮的奇怪,彷彿將他的希望全寄託在這一處:“塗尋呢,他的屍身可有找到。”

    這話秦良早已想到,將先前編好的理由說與他聽:“塗尋此人早已回到當塗國,聽說他們二人出了京城後便兵分兩路,找到的馬車轍印也證實了這點,他的隨行侍從也都已回到當塗境內,已經有人親眼目睹他的車駕回到當塗。”

    林硯眼珠漆黑,像一團深深的漩渦,裏面再無一絲光亮,強烈的眩暈感讓他再也支撐不住,窒息一般的言語砸向他。

    逐漸喘不過氣來,天光明亮他卻只能看見一片漆黑,再無前路。

    “咳咳帶我去咳咳。”一句話沒說完,他不可抑制的咳了起來,喉間涌上來的腥氣再也壓制不住,幾口鮮血就這麼落在了月白的錦袍上。

    他慌忙伸手去擦,桑桑說過他穿這顏色好看,怎能染上污漬,不可以,不可以,他用力的去搓揉那點點猩紅。

    “殿下!”福喜驚呼,快速的叫了侍女去找御醫。

    林硯手指無力,輕輕點了幾下,“無事,不用叫人。”

    誰也不曾想到林硯的反應如此強烈,一時間手足無措。

    “你帶我去,我要見見她,無論死活,我總要見她一面。”

    福喜不禁唏噓,堂堂的太子殿下此刻竟然語帶哽咽,言語中有了些求人之意,瞧着主子眼中點點晶瑩,他也心下不忍,央求的看向秦良。

    他一直知曉太子對那位長寧郡主情深意重,只是沒想到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男兒有淚不輕彈,往日裏再艱難的事情,也不曾見過太子殿下面上有一絲波動。

    秦良見着他這副模樣也不忍再說下去,只開口答應了。

    “今日便要啓程,你傳令下去,我要親自去趟遼東。”林硯強撐着眩暈,他一時一刻都不能再等下去,桑桑一個人躺在那裏該有多害怕。

    秦良略一思索,那邊早已被勘察過,並無什麼錯漏之處,當下啓程也並非得不可,便點了頭:“容屬下安排一番。”

    林硯靠在椅子上,揮了揮手,一衆人領神會意,福喜向着一旁的太監使了眼色,一衆人都出了金殿,只留下他一人。

    這房裏還薰着秦桑最喜愛的香,連她的珠釵都好好的放在妝奩裏,不曾有人動過,一切都保持着她走時的模樣。

    林硯挪動了身體,慢慢走向那張她睡過的牀榻,枕頭上已經連一絲她的氣味也嗅不出來了,無論他如何用心的保存,終歸還是要隨風飄散。

    柔軟的枕芯吸入了些水漬,點點印子像是烙印一般,埋頭在其中的男子終於敢泄露一絲哭音。

    好一會,男子終於平靜下來,他很清醒,甚至感覺從未像此刻一般清醒過,枕間的人擡起了頭,看着看着就笑了起來。

    公子如玉,聲音輕柔低緩,像是害怕驚着人:“我來陪桑桑可好,黃泉路上我與桑桑一起走,就莫要再嫌棄我了。”

    他要沐浴更衣,桑桑一向喜愛整潔,他這般模樣怕是要嚇到她,他只有這張臉還勉強能讓桑桑喜歡,想着又有些害怕了,若是有其他男子比他先去,模樣比他還要出挑可如何是好。

    桑桑一向喜新厭舊,此番便等等他吧,很快了,待取回桑桑屍身他便能與桑桑同葬陵寢,再沒有世俗紛擾。

    福喜聽着室內傳來的喚聲,低身進了去,眼見着一炷香前慘白的那人竟然恢復了些血色,此刻正端坐在軟榻上,若是不看他的眼睛真與正常人無異。

    見着福喜進來,林硯淡淡吩咐道:“備水,我要沐浴,再焚上香。”

    這位主子的行爲確實奇怪了些,可主子有吩咐奴才自然是要照做的。

    一切準備停當,秦良也率屬下來到了東宮,林硯此刻的情況實在不適合騎馬,只得準備了車架,一切輕裝簡行,只求以最快的速度到遼東。

    一日時間,往日裏精壯的男人竟如大病一場,顴骨上兩抹不自然的紅意,眼中無光,往日裏揚名京城的太子殿下此刻如同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

    “因着要趕路,車上只備了些乾糧,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林硯點了點頭,渾不在意的模樣,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遼東,將桑桑帶回,他也好去地下與她相會。

    去遼東的路程不算遠也不算近,路上要六七日,車馬才走了三日,秦良便發覺有些不對。

    太子除了除了生理需要下馬車,其餘時間全在馬車上呆着,每日用餐也從不下車,前幾天想着車內有些乾糧,秦良便沒去管,可到了今日,他發現太子隨行的侍從一個個面色難看,福喜公公更是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

    尤其是方纔福喜公公趁着休息的間隔來到他身邊,小聲說着讓回程他帶着士兵去河東解決蝗災,不必跟着返程,他心裏異樣更盛。

    這蝗災且不說出發前就已經派了大臣前去,他一個武將去河東能做些什麼,怕不是那位大臣都解決完回京了。

    這旨意實在是奇怪,從遼東返回原是他們早先定下的行程,現在突然更改也不說明緣由,他實在看不懂,只回了福喜公公說:“恕難從命,臣的指責便是保護太子殿下安全。”

    福喜搖了搖頭,他也不是真心想秦將軍去河東,可那位的旨意他也不敢不傳達,這些日子給他急得不行,恨不能長寧郡主能突然活過來。

    秦良見他有話想說,吞吞吐吐,便直接開口道:“殿下可是有事,公公不妨直說。”

    撕開了口子,福喜也忍不住了,當下就跪下來了,帶着些哭腔:“將軍,求您救救殿下吧,再如此下去,怕是殿下挺不到回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