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過來得也太快了些,三分鐘前她剛掛完電話,此時他已經出現在她面前。
不待她再開口,他調勻呼吸,回身衝她揚起笑容。
他有些緊張,比當初參加競賽遇上一道從未做過的題型還要緊張。
付念寒僵直着身體,嘴脣翕動:“渺渺,我能抱你嗎?”
他甚少叫她的名,喚得最多的還是小桑老師和學姐,疊字小名在他脣間滾過,輕聲又細語,被淹沒在周遭呼嘯駛過的車流之中。
她極小弧度的點頭,下一秒他臉上的笑容放大,像只大狗熱情地撲過來,但又剋制地停住,輕輕地擁住了她。
那雙手似乎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懸空片刻最後落在她的頭頂。
她的臉頰抵在他胸口,隔着薄薄的毛衣布料,耳邊感受着他的心跳,“咚咚咚”急促而有力地跳動着。
而她的左胸,也在敲鑼打鼓瘋狂地跳動。
下課鈴倏地響起來,身後不斷涌來成批的學生。
桑渺連忙推了推他,很快從他懷中脫離,她還不太適應兩人此時的關係。
她虛握拳頭咳了咳,她身後的包不知何時被他取走,提在手上。
他的另一隻手很自覺地攀上她,慢吞吞地挪下來,試探性地觸碰,見她不躲不避,他順利地握住她的手,再十指交纏。
兩人並肩穿過了馬路。
“胡威那個事……你們學院領導怎麼說?”她扭頭看他,問。
他有些不以爲然,“批評了一通,其他的也沒說什麼。那個姓胡的慘了,光是造謠夠他喝一壺。”
“如果有處分或者任何處罰,你不要瞞我。”她有些擔憂地說,腦海裏已經略過無數種解決辦法,思來想去,不想他因爲那件破爛事背上處罰。
付念寒卻在擔心另外的事:“今天有收到稀奇古怪的東西嗎?”
桑渺想起那個古怪的仿大牌手鐲,沉吟半天還是搖搖頭。
手掌忽地一緊,她擡頭對上他關切的眼神,他道:“別瞞着我,我現在是你的男朋友,你遇到什麼事都要和我說。”
桑渺的視線挪到他緊皺的額頭,定定看了會兒,撲哧笑了出聲:“行了,學弟,哪能操這麼多心?”
付念寒卻是不高興這個稱呼,不讓她再這麼喊,越是這麼說,桑渺越覺得好玩,連喊好幾聲學弟,把人快惹毛了才罷休。
這件事暫時被一句帶過。
兩人在學校都算小有名氣,十指交扣走在校園裏,很快上了浮游論壇和表白牆。
只不過此時兩人並不知道,桑渺不想被其他人圍觀,帶着他走了一條沒什麼人走的小路。
她一回頭,看見付念寒單手玩手機,手指嫺熟地敲擊屏幕,他在打字。
“你在幹嘛?”
“我在聊天。”
桑渺一臉疑惑,下一秒他把手機屏幕轉向她,她清晰地看清楚他最新發的一條消息。
付念寒:兄弟們,我談戀愛了。
下一條消息彈了出來,她飛快掃過。
裴晗:小桑老師?
桑渺像看到不該看的,瞬間挪開了視線,說:“有新消息了。”
看來這人沒少在他們羣裏說她,怪不得那一個兩個總是促狹地看她。
發小羣裏炸翻了天,段書看熱鬧不嫌事大,截圖了論壇的帖子給他們直播——《瞧瞧我看到了什麼?某s學姐和小學弟在一起了!》
主樓配了一張模糊的牽手照,雖然模糊,看穿着打扮確實他們倆,穿過馬路的時候被拍的。
付念寒快速地看了幾樓把帖子轉發給楊紹,讓他幫忙給刪除幾個樓。
什麼老牛喫嫩草、腳踏兩條船,不會說話可以不用說。
“段書讓我們去唱k,純真年代。”他轉頭向她徵求意見。
桑渺愣了幾秒,正好走出小路,幾棟灰白宿舍樓彷彿破開高聳的綠植,擠到了眼前。
她委婉地拒絕:“我不太會唱歌。”
付念寒也正巧收到一條羣消息——
齊珹:換個地方吧,小桑老師可能對純真年代有陰影。
“純真年代怎麼了?”他三心二意,發完消息又直截了當地問她,“齊珹說你可能會有陰影,你們發生了什麼。”
桑渺低頭暗罵齊珹大嘴巴,面上輕描淡寫道:“就是我在那裏碰見了胡威和他的狗腿子,倒黴催。”
付念寒將信將疑地看着她,“他們做什麼了?”
桑渺是真的擔心他一個箭步衝過去又把人打殘了,搖搖頭,“也沒做什麼,口嗨了幾句,後來碰到齊珹,我順便坐他的車回來了。”
正好走到宿舍樓下,付念寒盯着她的眼睛,“那你也不和我說。”
“嘿,這麼點小事沒必要人盡皆知,你說是不?。”她說着便和他揮揮手,“你去玩兒吧,我得回去整資料,整不完宋老師得罵我。”
付念寒見她一點兒都沒有身爲女朋友的自覺,迅速地拉住她,又抱抱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髮絲蹭着他的肌膚有些癢癢的。
自從確定關係以後,他越來越想對她放肆。
“明天我要回趟家,晚上我再來找你。”他悶悶地說,“我爺爺召喚,我必須要去喫飯。”
桑渺被他抱着,踮起腳,勉強夠住他的肩。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後脖頸,安撫道:“不着急,明天我也有事。反正都在學校,以後有的是見面的機會。”
付念寒不說話,只是抱她抱得更緊。
她故作沉穩地說:“現在是長大了,想當初你挺討厭我的,三番兩次故意逃輔導課。”
付念寒當即鬆開了她,憋着臉咳了咳,臉上神情不太彆扭。
不提當年莽撞,他要是能預測他的感情,不會那下她面子。
“小桑老師,對不起啊。”他心虛地左顧右看。
桑渺不由得笑出了聲。
談戀愛是件有趣的事。
第二天是週末,付念寒回家,她則早早地喫完早飯去了導師家裏。
宋老師和謝老師雖沒有那張證書,但和結婚差不多,同住在他們任教兩所學校之間的小區。
謝老師愛好花草,一樓的花園是謝老師的地盤,她剛進去,就被叫着給一盆銀線蕨澆水。
花草被謝老師養的茂盛,謝老師拿着花藝剪修剪三角梅,有一搭沒一搭地同她聊天:“我聽你們宋老師說,學校裏有人在欺負你?”
桑渺驚訝地啊了一聲,回頭望向屋裏,宋老師在書房裏看資料,書房的窗口正對着花園。
“以後遇到麻煩,不要藏在心裏,和你們宋老師說,她一直都把你們當自己的小孩。”
“嗯嗯,我明白的。”
她澆完那盆銀線蕨,付念寒給她來了通電話。
當着老師的面不好說話,她放下噴壺走出花園接電話。
付念寒那頭的聲音有些嘈雜,似乎還有小孩子嘶吼的叫喊聲,穿過聽筒刺到她的耳膜。
“我姑姑家裏的雙胞胎,三歲的年紀,像皮猴一樣鬧騰個不停。”他解釋完,捂着手機回頭對雙胞胎說,“再吵我告訴你們爸爸,你們兩個偷吃了桌上的水果糖,讓他帶你們去拔牙。”
雙胞胎被嚇住了,立刻捂住了嘴。
嚇唬完小孩,付念寒心滿意足到圓弧露臺上打電話。
“你欺負小孩啊。”她從電話裏也聽到了他的那些話,靠在外牆上閒聊,“雙胞胎是你姑姑的孫子?”
“對,我表哥結婚早,生孩子也早,表嫂比表哥還大了五歲。
“我們家思想開明,不會因爲是姐弟戀反對我們。”
桑渺沒想過這麼長遠,就算不是因爲年紀,也可能會因她的原生家庭反對。
在某些無力改變的事上,她一向很悲觀。
兩人東拉西扯,打了十分鐘的電話。
掛完電話,謝老師已經從花園出來,看見她,順口問了句:“男朋友的電話?”
桑渺猶豫了幾秒,最後點頭說是。
八卦的謝老師立馬衝書房喊道:“應念,咱們小桑有男朋友了。”
她沒想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