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一人之下/王道長攻略手冊 >第12章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但王也無法對着那張臉不理不睬。

    【哪怕不喜歡她,你也一定要去救她,你沒法放着她不管的,因爲你只和她分享過人生,她就是你人生的一部分啊!】

    這句話驟然從記憶中閃現,就像浮出心湖的礁石。

    “你知道如何讓一個女孩不再喜歡你嗎?”

    金元元一手攬住王也的脖子,動作介乎女流氓和知心大姐姐之間。王也本來打算把這醉鬼扔到沙發上,卻鬼使神差地緩了動作,扭頭想要聽她說下去。

    “很簡單,那就是……”金元元打了個酒嗝,“看着她去死。”

    “自己喜歡的人冷酷無情地看着她去死而漠不關心,再堅強的姑娘都得死心了吧?不過要是季言,估計還得說些諸如‘喜歡他是我自己的事和他沒什麼關係’之類又搞笑又煽情的話……特麼這不是扯淡嗎?喜歡一個人怎麼就跟他沒關係呢?喜歡只小狗還想抱抱它呢……”

    王也心說,想聽醉鬼說出些有邏輯的話的自己一定是秀逗了。

    “但你不會看她去死的。”金元元說這話的口氣分外斬釘截鐵。

    “是是是……您要是遇到危險我也不會看着不管……”

    “不是這麼回事。”金元元說,“你會救我,是因爲你是個好人,別說我算是你發小、朋友了,就算是小貓小狗阿三阿四,你出於道義也不會放任他們去死。”

    被髮了好人卡的王也:……

    “但季言不同,你一定要去救她,是因爲你只和她分享過人生,她就是你人生的一部分啊!”

    金元元點燃一根菸,看着灰白的菸圈在明滅菸頭間生成,又倏然散去。

    “人的一生所做的大部分事可以分爲有意義和沒意義兩種。有意義的,比方說你上武當山,是爲了求道;你和朋友們一起聚會玩樂,是爲了構建人際關係;你現在坐在這兒認真聽我講話,是爲了知道怎麼讓季言不喜歡你……但是你和季言相處的那麼多時間,其實是沒有意義的,或者說,不是爲了辦成什麼事……那麼長時間你們總坐在一起各寫各的作業一起聽爛大街的歌一起在北京城裏亂晃悠……難不成是爲了互相激勵?你們根本不同級好麼?連抄作業都抄不到一塊兒去……”

    金元元的眼神迷濛起來。

    “但是這種無意義的相處,才叫做分享人生啊。”金元元仰着頭吐出一口煙氣,“她要是死了,你人生就缺了一塊。”

    “無意義的相處才叫分享人生?”王也細細地咀嚼這句話。

    “是啊。哪怕你有一天真證道成仙了,在天上遇到了你武當祖師三豐真人,三豐真人講講自己當年怎麼一把真武劍掃蕩羣魔,你也說說自己怎麼努力修道最後白日飛昇……但你們總不能老講這個。也許有一天,三豐祖師會悠悠地講起當年他和峨眉派郭襄祖師的往事,啊當年那個□□瀟灑的少女還送了我一套鐵羅漢喔,可惜被我還給少林那些不成器的禿驢了……”

    “喂您這是把小說和現實弄混了吧……”

    金元元壓根不理他。

    “作爲晚輩你當然也得回顧一下自己的感情經歷啦。你能拿的出手的感情經歷就只有季言咯。啊當年有個女孩也有一段感情要送我想和我共度終生但是我要潛心大道所以拒絕了哦,啊您說那個姑娘啊她孤身終老了這一點倒是和郭襄祖師一樣……什麼的……”

    金元元后面的話就都是胡言亂語了。王也把爛醉如泥的這貨扔給她家的司機帶回去,這些話也就堆在他記憶的角落,就像是沉入湖底的石頭。

    但現在這石頭浮出水面了。無論是張楚嵐的“王道長你動了殺意”還是諸葛青的“老王你心亂了”都在提醒他這個事實。

    “小言子……”

    這時,病房門前傳來了禮貌的敲門聲。兩個人同時瞅過去,一個女人站在門口,她身着職業套裙,梳着髮髻,手裏拿着文件夾,看上去精明而文質彬彬,季言在季棠的律師團隊中就經常見到這種女人,她們屬於極不好惹的那一種類型,能夠顛倒黑白指鹿爲馬逼良爲娼。而且她們十分擅長深挖他人祕密,如果有必要,她們還能把你三歲時候和隔壁家二狗子吵架哭的尿□□的事給抖露出來。

    她身後是殺雞抹脖使眼色比“小心”口型的張楚嵐和神色淡淡的馮寶寶——這女孩似乎永遠遊離在世俗之外,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樣子。

    “您好,請問您是季言小姐麼?我是哪都通公司的高級業務員,錢嵐。”

    “你好,我是季言。”季言騰地坐起來。

    “季小姐最近好像恢復得不錯?”在高級業務員的示意下,張楚嵐把鮮花果籃放到病牀旁邊的小几上。同時用眼神詢問王也有沒有對口供,王也則用眼神遺憾地告訴他並沒有……

    說好了哪都通公司對普通人儘量會保持距離呢!

    遇到這種人,你只有比她更不講道理……才能克敵制勝!季言心裏有數。

    “不算太好,”兩行眼淚從季言素白的臉頰上潸然落下,砸在素色的牀單上面,泅出一個小小的印記。“我最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

    旁邊的王也懵了,張楚嵐懵了,還有後邊進來的諸葛青也懵了。只有馮寶寶插了句嘴:

    “睡不着可以搞點二鍋頭喝喝。”

    “季小姐……我們感到很遺憾。雖然我們公司的業務員遞交了報告,”女人稍微弓腰,俯視坐在牀上的季言,語氣溫和而強硬,“但是我們仍想從當事人那裏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我們想知道更詳細的解釋。”

    季言則幾乎是蔑視地看了這個女人一眼。

    “我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從小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終於考上了北大。在校期間,我學習態度良好,樂於助人,還榮獲北京市三好學生獎狀;工作以後,我努力進步,勤勤懇懇,從不偷稅漏稅。這些跟我一起長大的王道長都可以證明。”

    “啊……對!”王也接着話茬說,“她天天扶老奶奶過馬路!”

    “我不明白,季小姐,您說這個的意思是……”

    “我的生活一直平靜而快樂,”季言輕柔地拂過自己的長髮,“我無意指責任何人,但我希望你們明白,貴公司的行動失誤會導致一個普通人類的生活毀滅。應該採取的行動是補救而用非受害者有罪的論調去指責他人。”

    季言在牀上站起來,雖然嘴角還有笑意,但明淨的雙瞳裏神情冷漠而威嚴:

    “如果您真的只是要知道當晚的情況,我雖然很難受,但還是願意配合;但如果是想借由您這樣的人的手腕,來挖出什麼所謂的祕密,我也隨時歡迎,但……我還蠻喜歡你那家事務所的,也許有一天買下來也說不準?”

    錢嵐額頭上的冷汗岑岑落下。

    “那我們……講講那晚的事情?”季言露出一個甜笑,她親切地握住錢嵐的手,好似下鄉巡視的大領導親切握住了農民伯伯的手……“我還可以給您看看我身上的傷口……”

    她們一起去了洗手間嘀嘀咕咕,幾分鐘後兩個人一起出來了,錢嵐的臉色非常不好看。

    “非常感謝您的配合。”

    “慢走不送。”季言懶洋洋地在病房門口揮手,看着這個來時趾高氣揚的女人落荒而逃。“下次還可以來玩噢。”

    憋着笑的張楚嵐在後面鞠躬致謝:

    “好的,季小姐,一定一定。”他趁機湊過來低聲說。

    “她過來不是公司的意思,她是十佬王藹的外孫女。公司對您沒什麼惡意。”

    季言點點頭,空降領導麼,瞭解瞭解。

    “你們放心吧,我就說我直接暈菜了,她之所以臉色那麼差,”季言聳聳肩,“我只是編了個鬼故事嚇唬她而已。我哪知道她什麼事務所,我也就是個畫圖狗,哪能買下事務所……”

    現場幾個人一起石化。

    回來後季言直接趴在牀上開始笑: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啊!”她笑了一會又扭過頭看着王也,笑容里居然帶出了一絲絲的嫵媚,“我是不是超壞。”

    “挺壞的。”王也認同地點頭,“嚇唬人倒是挺有一套。”

    “我也不算故意嚇她,”季言在燈光下看王也,看得頗有些熏熏然,“我以爲你們異人都是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這種程度還不是輕輕鬆鬆。”

    “哎,小祖宗,你這腦回路怎麼轉的啊?難道我看上去是那種人嗎?”

    哎呀,怎麼辦,好心動啊。季言盯着王也的臉,想着要不要再放縱自己一下。反正自己這次受傷不輕,估計這貨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王也說話了。

    “唔。”

    “去我家呆着?”

    確實,如果要一網打盡,當然還是集中一點更好處理,自己要是貿然回家去,季棠那估計都有麻煩。

    “好啊。”季言想了想,“那就要麻煩你了。”

    “那我給我媽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