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家找到的監控音頻。”馮寶寶隨意地點開一個，音頻先是響了幾聲雜音，然後傳來了一男一女的對話，因爲是監聽，音頻質量很差，密佈電流噪音。
“你看，小也這次找爸爸拿了錢，明顯是要自立山頭，這下你放心了吧！”是王也二哥王亦的聲音。
王也愣了一下，自嘲地勾了嘴角。
“我哪有不放心了？”接話的是嫂子吳菲，她沉默了一會，接着說，“我想把我表弟介紹給小言。”
“菲菲你瘋了嗎？小言不是和小也……”男人不可思議地說。
“我表弟人挺好的，海歸博士，高富帥，喜歡健身攝影，很討女人喜歡，這兩年纔回國，想收心找個人結婚。”女人不接他的話茬，“我看和小言就挺般配。”
“這是和小言般配不般配的問題嗎？小言她……”
“王亦！”女人一下子拔高聲音，打斷了男人的話，“你還不明白嗎？小言姓季！她要是和小也成了，你在家裏還有什麼優勢？王亦，”女人又把聲音放軟和了些，“我是你的女人，淘淘是你的兒子，除了爸媽我們就是你最親的人，想着的都是爲你好。”
“那小也還是我親弟呢……”男人嘟囔了幾聲，但顯然不如之前堅決，“再說，你那表弟，玩過的女人可不少……”
“那些都只是玩玩而已。”女人不以爲然，“小言這些年也沒交過什麼男朋友，性格呢就是單純的大小姐，我表弟這種討好女人手段多的才招她喜歡……”
“道爺您也……不容易啊。”張楚嵐同情地拍了拍王也的肩膀。
諸葛青之前對他們家的豪門恩怨有所瞭解，臉上的訝異好歹輕一點。
但兩人都感覺被一大盆狗血糊了眼，看起來北京頂級富二代王道長過的也不容易，自己在費力巴拉地幫家裏人擺脫麻煩，兄嫂卻擔心他要爭奪家產，還連帶算計起了道長二十幾年來唯一常開不敗的一朵桃花。
“老張，這次的事情你一定要幫我解決，多少錢我都出。”王也出神地看了一會兒窗外的風景，“等這件事解決了，我就離開北京。”
兄嫂的擔憂都基於王也爭奪家產的可能性，只要他離開，這裏頭彎彎繞繞的所有事都會被悄無聲息地解決。
“不用提醒一下季學姐嗎？”
“她是個聰明姑娘啊，不會這麼被騙的，也沒必要拿這事兒來噁心她……”
音頻裏突然傳來一聲柔軟的痛呼，隨之是什麼東西撲騰着翅膀、小物件噼裏啪啦掉了一地的聲音。
在場的幾個人都聽出來這是誰的聲音。
“喂，老王，季學姐好像已經聽到了……”
王也面無表情，他突然體會到網上不少人喜歡用“摔”字來表達自己無語凝噎的心情了，這事兒……還能更加狗血點麼。
身處狗血漩渦中心的季言心情也堪稱無語凝噎，她以芭蕾舞的姿勢踮着腳靠在花牆後的立柱邊上，大氣都不敢出。
王家的陽臺秉承着所有豪宅的特點，佔地闊大，邊緣部分還用鏤空花牆作了修飾分割，按說有個人站在另外一邊絕對不至於看不見，但王亦夫婦實在太情緒激動了，甫一跑到陽臺上，季言還沒來得及出聲打招呼，他們就噼裏啪啦地講起了私房話。
好像……大家都拿着不同劇本的樣子，拿晉江劇本的季言拿起點修真劇本的王也和拿上世紀豪門爭鬥恩怨劇本的王亦夫婦……什麼高富帥表弟？玩兒累了要收心所以找個老實人接盤？長着一張純良白月光臉也不是我的錯啊摔！
而且……他們說的這個歸國高富帥……她好像知道是誰。
這時，一隻八哥撲騰着翅膀落在了季言前面的鳥架上，它歪着頭看向季言，似乎不理解這個人類爲嘛要這樣呆站在面前。
季言窮極無聊，聚精會神地盯着它看了一會兒，看到了它身上淡淡的、霧氣般的炁。
說起來，世間萬物皆有炁，人類得天獨厚，炁最打眼，異人身上的炁在季言眼裏更是明亮得像光。她又想起了那個被她殺掉的蛇人，那個時候她就是突破了他身上緻密的鱗甲……那些鱗甲好像就是炁化的……
鬼使神差的，季言戳了戳八哥身上那霧痕般飄渺的炁。
變成異鳥吧八哥！簽訂契約成爲馬猴燒酒吧！
八哥沒有動彈。
季言被自己的中二差點逗笑，她無聲地放下手，繼續罰站。
這幾天忙忙碌碌，養着傷她也沒什麼精力仔細想想，現在看起來整個事件真是充滿了疑點。
首先是那個蛇臉異人，他提到了“那位”給他力量，他本人對於自己的力量掌控也不熟練……而且，她來到那裏的時機真的很巧合……就像有什麼人把他送到那裏等着她似的。
第二點是她本人，就算那貨是個假冒僞劣或者速成品，也不該是她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能夠幹掉的。那一瞬，有無數的聲音蛇一般在腦海中扭曲，有什麼超脫的力量從她身體裏面迸發出來，有什麼情緒從她的身體裏剝離出去……
對，是恐懼。
她好像從那一刻起，就不會害怕了。
季言思緒萬千，卻沒有注意到那隻靜靜呆在她身前的八哥，有隱約的光芒在羽毛間散逸開來。
事實上，如果能夠有儀器探測這隻鳥的身體，將會發現它的體溫驟升、心臟激烈跳動、肌肉密度改變，名爲“炁”的力量瘋狂在它體內流竄——就像決堤的河流，淌過平原和荒野。
八哥猛地鳴啼！
它振動翅膀猛地從季言面前飛過，翅膀邊緣掃過季言的臉頰，鋒利得就像輕薄的刀刃！季言下意識地摸了一把，手指上全是血——
它的翅膀掃落了花架上的幾個小盆栽……小東西噼裏啪啦地往下落，大有鷹擊長空睥睨之勢，然後這像老鷹一樣威猛的八哥……撞到了牆上，那一下如果是隻普通的鳥估計就一命嗚呼了，但它卻睜開眼，慢慢地撲騰到了它常常呆着的鳥架上。
鬧出這麼大動靜，王亦夫婦也不可能聽不到。季言捂着臉從花牆邊走出來，尷尬地笑了：
“早上好啊，亦哥亦嫂……”她幾乎是落荒而逃，“那啥，你們慢慢聊，我……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