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不急不緩,走得比誰都快,跟個敷衍打工人似的。
來回幾天,姜淼就大概能摸清楚原堰啓什麼時候會出現在電梯間了。
原堰啓剛將電梯關門鍵按上,門關到一半,又叮的一聲打開了。
姜淼站在電梯前,身後跟着張煬,六目相對。
“阿啓哥早上好”,張煬笑嘻嘻的,真跟老朋友見着面似的,不管心裏怎麼想,人家還在公司裏,該有的禮貌和體面還是要有。
原堰啓冷靜且冷淡,只是輕嗯了聲,身子往後退兩步,給他們讓出空間。
“姐,進去吧”,張煬手撐住了電梯門沿,讓姜淼進去。
姜淼站進電梯,微微擡眸,能從電梯內的反光裏看見身後的原堰啓,原堰啓很淡定,並沒有看她,鎮定自若得就好像只不過是在電梯裏碰到了某一個普通同事一般。
時間突然就好像變得漫長了起來。
或許是因爲空間狹小,姜淼能夠清晰感受到原堰啓在空氣中的氣息,從頭到尾將她包圍。
姜淼控制不住的想要看清楚原堰啓臉上的表情,可始終看不真切。
她贏得不光彩,原堰啓卻輸得很得體。
叮的一身,電梯門開了,張煬第一時間竄出去,依舊是門撐着電梯門沿,意思很明顯了,他在等姜淼出來。
姜淼擡了腳,卻並沒有走出去,而是往旁邊讓了讓,讓原堰啓先出的意思很明顯了。
“謝謝”,原堰啓擡腳,面無表情從她身邊經過。
姜淼看着原堰啓的身影走開,還是熟悉的身體,但如今看着似乎更挺拔了。
“姐,出不出來了?”張煬整個人都貼門上了。
“你先去忙,我找原堰啓一趟”,姜淼踏了出去,經過張煬身邊的時候說了這話。
原堰啓剛進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原堰啓的聲音冷清。
姜淼推開門,目光對上,姜淼能明顯感覺到原堰啓眉間一扇耳光的皺了下。
“什麼事?”原堰啓擡眼看她,始終坐在椅子上,看門口的姜淼沒說話,也沒有要走的意思,這才招了招手,“進來坐吧。”
在姜淼進門的時候,原堰啓起了身,算是得體客套到極點了,他還親自去給她泡咖啡。
原堰啓將咖啡泡好轉身的時候,姜淼已經在辦公桌前坐下了。
“咖啡,給你加了糖的”,原堰啓將咖啡放她面前,然後自己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笑了笑,“什麼事?”
姜淼咬了咬脣,還沒想好怎麼開口,原堰啓已經又朝她擡了擡手,“新來的咖啡,你嚐嚐。”
原堰啓越是這般對她周到,姜淼心裏越是不是滋味。
原堰啓對她越來也就意味着原堰啓已經將她推遠了,畢竟原諒一個普通朋友或者陌生人是很常見也很容易的事情,很多事放不開釋懷不了,往往是因爲放不下那個人。
姜淼拿起咖啡,嚐了一口,其實她嘗不出來這咖啡跟以前沒什麼不同。
原堰啓看着她,笑了笑,點頭,“沒有不走的理由。”
原堰啓是商人,目標明確,但是如果那個目標已空無論如何都實現不了了,自然是換目標,死磕是衝動盲目的人才會有的想法。
他在這裏,繼續怎麼努力,他都不可能把姜淼比下去,不管是身爲原家人給她帶來的身份光環,還是手上的股份,這都是原堰啓打敗不了的。
努力是需要有意義的,但是在這個公司,他的努力意義不大了。
之前,他已經很笨了,現在不止損,只會顯得更笨。
姜淼沒說話,低頭又喝了一口咖啡。
原堰啓垂眸看了一眼手錶,然後又低聲開了口,“做一個公司的老大,不是就坐在椅子上擺擺樣子就行,很多事你要去參與,要去了解,甚至手底下的每一個人,你都得了解清楚,你這個時候纔來上班,晚了點。”
姜淼如果不健忘的話,他們在一起生活過,應該知道以前原堰啓是幾點到公司的。
“嗯”,姜淼點了點頭,對上原堰啓的眼睛,笑了笑,“咖啡不錯。”
“既然覺得不錯,那就喝完吧。”
原堰啓笑着說這話,然後將電腦往自己跟前拉了拉,打開了。
姜淼垂眸喝咖啡,耳邊能聽到原堰啓打字的聲音,如果閉上眼睛,不去看原堰啓沒有表情的臉,其實,這感覺很熟悉。
原堰啓扣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
姜淼沒擡眸,餘光卻不自覺瞟過去,能看見修長的手指拿起了手機,然後原堰啓低沉的聲音響起,“程放,怎麼了?”
“不去,開什麼條件我都沒興趣。”
“我給人打了十多年工了,我可不繼續了,我知道他的誠意,你幫我回絕吧。”
“改天請你喫飯,行,先這樣。”
手機再一次被扣回原來那個地方,不偏不倚。
原堰啓輸是輸了,但不代表他就不值錢,他代替老爺子掌管了公司十年,這個經驗和人脈,放到哪一個公司裏,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原堰啓要從原氏的公司離辭並不是什麼祕密了。
很多人給他打過電話,拋過橄欖枝,但原堰啓都拒絕了,也有的會從他的好朋友程放那入手,希望程放能給自己說說話。
原堰啓要走就做最高位上的那個人,這一點從未改變,他並不是執着於原氏,只不過他以前誤以爲原氏是離他最近,最有可能的歸宿。
現在既然知道不是了,他不缺乏從頭再來的勇氣。
這一點,原堰啓不說,姜淼也是明瞭的。
姜淼再喝一口,晃了晃杯子,發現見底了。
姜淼低笑一聲,悠悠將杯子放下,然後起了身,“原總忙,我也忙去了。”
“請”,原堰啓擡眸笑了笑,用目光送姜淼的門口。
看着門被關上,原堰啓才收回目光,最後望向了桌上的咖啡杯。
杯沿有一抹紅,姜淼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