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呢，錦兒的信又送過來了。
說漢王妃接受不了漢王去世，趁人不注意撞棺自盡了。
景舒：“……這叫什麼事兒啊？”
朱高煦活着的時候，幫自己的王妃打算了又打算，就怕她受一點兒委屈，結果她卻自殺了？
“二叔二嬸，情比金堅啊。”朱瞻基忍不住嘆道：“能得到如此深情，二叔真是有福氣。”
朱瞻基提筆，想要寫道褒獎自家二嬸的聖旨，卻被景舒給攔住了：“陛下，此事堅決不能褒獎。”
“貞節牌坊還沒消停幾年，你這麼一道褒獎的聖旨一旦下去，不知民間又會有多少爲夫殉葬的。”
“若是這樣，那母后在世時，讓人砸的那些貞個節牌坊，又還有什麼意義，不是白費功夫麼？”
若是人家自願的她也就不說什麼了，可許多人都是被家人逼迫，人家並不想去死的啊。
聞言，朱瞻基冷靜下來，連忙把筆放下。
“對對對，我一感動，便忘記了，多謝娘子提醒。”
大明的國土越來越大，需要的人也越來越多，女子都去自盡了，誰給大明綿延後嗣呢？
“對了，西域那邊得讓趕緊劃分府、縣、鎮、村了，除了漢王世子，其餘的郡王都還在樂安呆着呢。”
“他們在樂安呆着也沒用，反倒是閒着無事，還是早日劃分好了，挪去西域居住的好。”
留在關內，他總覺得不踏實，怕他們或者他們的後代爲非作歹。
嗯，他得讓錦兒，把其餘的藩王，也往別的地方遷遷纔是，別老只知道呆在關內享福啊。
景舒非常贊同小朱的意見，這會兒江南這邊待膩了，兩人準備回鳳陽的皇莊住些日子順便過個年。
絲毫沒有搭理朱祁錦，一封接着一封信催他們回去過年，年年回去當泥菩薩，誰樂意啊？
紫禁城，東宮。
朱祁錦連着好幾天沒笑了，整個東宮的氣氛都有點不太好，太子妃和孩子們都不咋敢說話。
還是南喬小心翼翼地道：“爹爹，皇祖父和皇祖母今年不回來，和我們一起過年了嗎？”
那今年，還有餃子可以喫麼，她想喫祖母包的韭菜雞蛋餃子，別人包出來的，都沒祖母包的那味。
“嗯。”輕輕一個字，卻道出了朱祁錦的萬分無奈：“今年，就咱們一家子過年就是了。”
爹孃也是，平時在外面就算了，怎麼過年也不回來，家裏沒有他們，還哪裏像個家？
“嗯，那我們不能去找他們嗎？”朱南喬疑惑地道：“咱們去找祖母和祖父，和他們一塊兒過年。”
聞言，朱見洲也是眼睛一亮，從飯碗裏擡起腦袋：“爹爹，咱們可以去找祖父祖母嗎？”
他都好久好久，沒喫到祖母做的點心和飯菜了。
饞得慌。
“不行。”朱祁錦無奈道：“你們祖父不讓咱們去，再等等吧，也許明年過年，咱們還能一塊過。”
只是那時候，爹身子也不知道撐得住不？
“祖父爲什麼不讓孫兒們去找他老人家呢？”
朱見洲疑惑道：“孩兒最近很乖，不但乖乖地背了書，還學了他老人家最愛的丹青呢。”
他又沒有調皮不懂事，祖父怎麼就不搭理他們了呢？
朱祁錦也不知怎麼解釋，想了會兒，只好道。
“因爲這路途遙遠，氣候又冷，你祖父實在不想你們兩個辛苦，所以纔不讓你們去的。”
這個藉口，兩孩子倒是接受，因爲祖父祖母確實非常疼愛他們，便也就愉快地接受了。
宣德十八年的這個年，父母、孩子們全都分散在各地，可孩子們的心，卻是連在一起互相思念的。
只是景舒和朱瞻基卻沒空想他們，他們在鳳陽的皇莊的竈房裏，同王榮和悠音準備着年夜飯。
這次帶出來的人裏頭，有資格和他們一塊兒過年的，也就這兩個人而已，別的都住在他們自己院裏。
朱瞻基和王榮劈柴，景舒和悠音則擇菜、洗菜。
小朱看着面前的有些老態的王榮，忽然問道。
“王榮啊，朕提拔了許多內官去邊疆當監軍，可就是沒有提拔你，你心裏頭怪不怪朕？”
最開始去交趾的王瑾也好，還是去東瀛的崔居興也好。
無論哪個，其實也沒王榮的履歷好看，畢竟他是服侍過朱棣的人，今年都已經五十歲了。
“陛下此話從何說起？”王榮疑惑道：“陛下選人，自有陛下的道理，奴婢只需聽着就是。”
“再說奴婢能跟在陛下身邊，這是奴婢的福氣，便是朝中的一品大員，見着奴婢也是客客氣氣的。”
“畢竟已然感恩戴德，今生今世不必說，若是有下輩子，奴婢還要伺候陛下呢。”
剛開始，他確實有些失落，當皇帝的大伴確實風光，可哪有在地方上當土皇帝風光呢？
可仔細想想，自己性子過於圓滑，還有些貪財，去監軍確實有些不合適，容易誤事。
自己如今也不差，買了大宅子，雖然在宮裏是伺候人的，可出了宮，那就是被人伺候的。
和旁人比比，已經不知道好多少倍了。
“若是真有下輩子，別當太監了。”朱瞻基輕聲道：“我會給你留筆銀子，等我沒了，出宮去過好日子吧。”
“若是你收養的義子不夠孝順，拿着我賞你的玉佩，去尋皇后或者太子，他們會爲你做主的。”
他知道太監的苦，知道許多太監看着風光無限。
若有親子還好，可若是義子，義子心腸還不好的話。
那日子，可就慘了。
朱瞻基管不了宮裏所有的太監，可伺候過自己的，他還是可以管管的，可以爲他想想未來。
“陛下……”
王榮眼淚汪汪的，近身伺候的，他當然知道陛下的身體情況，卻沒想到陛下還爲自己想了後路。
“陛下休要說喪氣話，陛下是天子，天子應當萬歲萬歲萬萬歲，陛下身子定然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