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開印，胤禛卯時不到便起身來，顧清歡撐着油紙傘走在他身側，送他到了暖玉閣的門口，進宮參加大朝會去了。
“天兒這麼冷，別送了。”
胤禛在門口頓住，回過身來，握住了顧清歡的一雙手。
她的手一直放在外頭，這會兒稍微有些涼涼的。
胤禛的手卻很暖。
剎那間，胤禛的手覆蓋上了顧清歡的手，他還矮身下來，衝着她的手哈了哈氣，幫她暖手。
顧清歡腳趾都忍不住扣了扣。
還這麼多人看着呢！
“四爺。”顧清歡嬌嬌開口，作勢輕輕抽出自己的手來，小聲道：“時辰不早，你該去上朝啦。”
“嗯。”
胤禛無奈答應，眼裏仍閃過了一絲不捨，這才轉身離開了。
暖玉閣門口。
顧清歡瞧見胤禛走遠在雪幕中，便打了個哈欠。
天都還沒亮呢。
“額娘。”
身側，弘明的小手緊緊地牽着顧清歡，擡頭問道：“您要回去多休息一會兒嗎？今日兒子要去國子監啦！辰時便要開始上課呢！”
辰時。
距離這會兒還有一個多時辰呢，顧清歡琢磨了一下，想着睡會兒回籠覺再起來送兒子去隔壁上課也來得及，就寵溺地摸了摸弘明的臉頰。
“也好。”
顧清歡牽着弘明回屋，看着兒子偷偷揉眼睛的可愛樣子，便道：“瞧你，也困得厲害，再回去多睡會兒吧！”
“嗯嗯！”
弘明糯糯答應，臉忽然紅了紅，擡頭時臉上的嬰兒肥動了動，尤爲可愛，問道：“能不能，和額娘一起睡覺覺？”
“……”
難怪臉紅了。
顧清歡莞爾一笑，索性抱着弘明起來，倆人便回屋睡回籠覺去了。
醒來時，天已然大亮。
顧清歡睡眼惺忪，坐起身時，先前還在自己身邊乖巧躺着的弘明已經不見了。
“嗯？”
顧清歡摸了摸牀鋪，感受到一絲絲餘溫，剛想喊弘明一聲，忽然門口的簾子就被推開了。
春娘撩開門簾，在門口側身站着，讓跟在她身後的弘明走了進來，弘明手上抱着個水盆，散發着氤氳的熱氣。
水盆有些重。
弘明抱在身前，裏頭的水晃來晃去的，他的步子邁得也是飛快，將水盆放在架子上後，又貼心拿了帕子，在水盆裏搓洗一遍，又把帕子拿給顧清歡。
“額娘，洗臉啦！”
軟乎乎的聲音傳來，顧清歡莞爾一笑，接過帕子，認真洗漱了起來。
轉眼，忙活小半個時辰。
國子監門口，顧清歡看着弘時帶着弘明進去，朝着兩個孩子就揮了揮手。
弘明也對顧清歡揮手。
他側身回來時，身後揹着的小書匣子還跟着晃了晃，喊道：“額娘，今晚記得來接我呀！”
顧清歡揚聲答應，很快弘明也穿過遊廊，進入了國子監裏頭。
回府時。
李側福晉跟在顧清歡身側，縮着腦袋跟一隻鵪鶉似的，她好幾次想湊過來說話，卻又好像有些怕。
？
顧清歡不由的審視了一下自己。
她應該，沒這麼“恐怖”吧？
緩緩的，顧清歡想着弘明和弘時說到底在一起上學，往後怎麼也要相處，便主動搭腔，問道：“李側福晉，有事？”
心思驟然被發現，李側福晉的臉上不免有些訕訕，她想了想，就道：“也沒什麼。就是……就我聽說，今兒大朝會上，福晉的……”
“呸！是烏拉那拉氏的阿瑪，被皇上斥責了。原本授了的步兵統領的官職，也讓他暫緩上任。”
“瞧着，不知道是不是會被貶謫呢？”
李側福晉是故意來遞情報的。
這麼些日子，她也看明白了，自己爭寵是爭不過了，還不如討好了顧清歡，給兒子謀一個好前程呢。
當初，她是作了些孽，但那也是被烏拉那拉氏蠱惑的嘛，算是情有可原，她現在是真知道錯了，想讓顧清歡原諒。
“知道了。”
顧清歡表情淡淡。
費揚古會被彈劾，她早就心裏有數，就是李側福晉這忽然諂媚討好的樣子，讓她實在是哭笑不得。
沒想到“齊二哈”也會有審時度勢的一天啊。
“我……”李側福晉大約沒想到顧清歡這麼冷淡，連在她這兒打聽消息的興趣都沒有，砸吧了一下嘴，到底沒再說什麼。
得，人家既然不領情，她也不上趕着就是了。
顧清歡還在打量李側福晉呢，見她表情變化的這麼精彩，就道：“會有人彈劾他，是我安排的。”
“李姐姐有心了。往後府裏，哪怕是我話事，你也是側福晉，不必過於憂心。”
“至於弘時？他好好讀書認真長高，不給四爺捅幺蛾子，也不差前程。”
“是。”李側福晉聞言頷首。
她點頭後，又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好好讀書認真長高？
哪有人這樣給別人送祝願的呀！
“……”
李側福晉還想嘀咕一句，可惜顧清歡已經走遠了。
回到暖玉閣，顧清歡撩開門簾進屋時，春娘正陪着弘晞在羊絨地毯上玩七巧板。
弘晞還不會拼七巧板。
有時拿在手上啃兩口，偶爾回過神來會把幾塊七巧板堆疊在一起，春娘就在邊上看着弘晞，怕不留神弘晞抓起地上什麼東西吃了，又或是撞着了。
聽見門口的動靜，春娘擡眸瞧了一眼，便道：“側福晉回來了？今兒宮裏，有消息傳出來了。”
顧清歡頷首。
走到弘晞身邊盤腿坐下，將弘晞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就道：“費揚古被彈劾的事兒，先前李側福晉上趕着跟我說了。”
“除此以外，還有別的麼？”
春娘聞言一怔，像是有些驚訝李側福晉此舉似的，想了想又道：“這陣子，費揚古和大阿哥私下又往來了一回。”
“似乎是年節上大阿哥宴客，請了費揚古過去。咱們的人也打聽不到內部的消息，具體大阿哥和費揚古有無發生什麼，便不知道了。”
“還有便是宮裏的。皇上已經下旨，二月二龍擡頭後便啓程南巡，後宮諸人中，佟貴妃、惠妃與宜妃，還有幾位新晉得寵的嬪、貴人也會隨扈。”
“皇阿哥里頭，便是大阿哥、太子殿下和咱們四貝勒，以及八貝勒還有十三阿哥。”
人還挺多呀。
顧清歡盤算一下，擡眸看着春娘，問道：“德妃不去？宮裏怎麼說的？她還病着呢？”
“德妃……”
春娘正要回答。
門口，小桃忽然跑了過來，急匆匆撩開簾子進屋，喘着粗氣，就道：“側福晉。奴婢聽說，剛剛，外頭費揚古和……”
“費揚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