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原本嘈雜的聲音消失了。
“死人了”
“這人喝了神水,喝死了。”
人羣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接二連三的呼喊聲,便鋪天蓋地天般襲來。
柳望舒當然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這就是林家想要的結果。
她就靜靜的坐在那裏,冷眼聽着轎子外發生的一切。
人羣中開始爭論起來。
“怎麼可能,這神水我們可是喝了這麼久了,大家都好好的,就他有事?”聽聲音是一個女子。
“我娘什麼都沒做,就喝了一一口神水就這樣了,你怎麼說?”聽聲音是個男人,語氣中還帶着一絲哭腔。
“去你的,你老孃都多大年紀了,每天干那麼多活,累死不正常?”一個糙漢子開口了。
他十分看不慣這個男人,自己沒啥本事,就靠着自己老孃給別人縫補衣服賺的錢,混口飯喫。
爲了怕他老孃比他先走,沒人伺候他,他每天都要給老孃喝一罐子神水,就是爲了讓他老孃多活幾天,他能繼續壓榨他娘。
可憐他娘都八十多歲的人了,每天還要起早貪黑給人縫衣服,手都不知道被磨了多厚的老繭。
男人被糙漢這不留情面的話說的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兒。
卻還是嘴硬着說:“我娘每天縫縫補補,能多累?她就是被這神水喝死了。”
看這男子還這般不講理,糙漢子掄起拳頭就要上前。
被周圍圍觀的人攔了下來。
“大家都是鄉里鄉親,別衝動啊。”
“神明大人的轎子就在不遠處,要不我們去問問他?”
這一句話,終於讓圍觀的人羣清醒了過來。
“對,去找大人說說理。”
糙漢子點了點頭,一把握住那男人的衣領,連拖帶拽把人拉到了轎子邊。
人羣也跟着擠了過來。
轎子瞬間便被一片熱浪包圍。
柳望舒緊閉的雙眼終於睜開,她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讓她驚訝的是,柳青對這一切似乎並不在意。
也是,畢竟他不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會對他產生多大的影響。
讓他從神壇跌落,墜入泥潭,百姓冷眼,千夫所指。
轎子輕輕晃動了一下,糙漢的聲音再次響起。
“大人,這小崽子污衊你,你看怎麼處置。”
這糙漢直接就把事情歸結爲污衊。
柳青的左手輕輕揮了揮,紗幔緩緩掀開。
即便不是第一次看到,衆人還是被柳青的面容驚豔到了。
糙漢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結巴,“大、大人。”
柳青清冷的鳳眸微眯,更讓他多了幾分清冷疏離。
不少女子已經羞紅了臉,衆人都被柳青的容顏所折服,都忘了剛纔街上的爭端。
就在衆人發呆的時候,人羣中“撲通”一聲。
又有人倒下了,人羣反應過來,都驚恐地看着這一幕。
一個,兩個……
倒下的人更多了。
這些人有的是婦女、有的是男人,也有的是小孩,他們爲一的共性就是都喝過神水。
柳青薄脣輕起,“這件事”
“就是和有關”,人羣中走出一箇中年男
這男人長得倒十分正氣,一身白衫更顯得他正氣凌然。
柳望舒眼皮一跳,這個人就是林家家主林敬。
林敬還帶來了很多林家的僕從,這些僕從自發去照顧倒下的人,這無疑爲林家在百姓心中增添了幾分好感。
人羣中也有人認出他了。
“林仙師,這話可不能亂講。”
林家在烏鎮也算是有些名望,所以這些人說話也客氣很多。
林敬甩了甩寬大的衣袖,雙手背後。
“這神水,有問題。”
被林敬這麼盯着,柳青也不惱,反而淺笑道:“有何憑據?”
林敬是有備而來,從容的從懷裏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碗。
“這是我林家祖傳的七寶琉璃碗,倒也沒什麼大用”,林敬輕笑一聲,“倒是能辨別食物中是否有毒。”
林家的這寶貝是祖宗傳下來的,因而他說的話也無人質疑。
林敬衝着人羣喊了一句,“爲了公平,可有人願意拿出一瓶神水讓林某驗上一驗?”
話音一落,人羣中就開始小聲討論起來。
站在轎子前的糙漢子從衣襟裏掏出一個小瓶子,“我昨天剛領的,你驗。”
語氣中有些許不耐煩。
他最看不慣這假仁假義的林家了,現在出來是想趁機踩一腳,來提高他林家的聲望。
林敬看他這態度也不惱,笑着接過他手中的小瓶,在衆人的注視下,把那神水倒入碗中。
神水入碗,依舊是清澈見底,糙漢子看到這一幕,臉上不自覺染上幾分笑意。
剛要開口說些什麼,神水的顏色驟變,慢慢變得渾濁,顏色越來越深,直至變成濃稠的灰。
糙漢子的眼睛死死盯着碗裏的水,臉上滿是不可置信,“怎麼、怎麼會這樣?”
人羣中再次騷動起來,水色變灰即爲有害,他們每天視爲靈丹妙藥的神水居然有害?
那這所謂的神明到底是何居心啊。
人們看向柳青的眼神染上了幾分怨毒,彷彿他是什麼罪惡滔天的惡人。
柳青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不是真生的柳青,他是江影,所以看到這些人的態度變得如此之快,他並沒有任何觸動。
畢竟他十六年的遭遇讓他早就看透了人性。
他只是覺得柳青愚蠢,居然耗費那麼多靈力給這些不相干的白眼狼。
林敬揚了揚手中的水景碗,看向柳青;“不知真神大人如何解釋啊?”
估摸着時間,這畜生體內的藥物也要發作了,自己只需要拖延一時半刻,讓他在衆人面前顯出原形。
到時候,林家的聲望回來了,自己也能拿到神劍。
想到這些,林敬的臉不自覺染上了幾分喜色。
柳望舒看着林敬臉上的表情,心裏的厭惡更重了。
別人不知道,但她知道,這神水變成這樣,全是因爲林敬讓林月兒偷偷給柳青喝了許多藥物的緣故。
這樣的人,真是修仙界的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