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和柳望舒的神色一變,臉色十分痛苦。
他們都想起了各自記憶中,最不願意觸及的場景,雲清趁江影分神的功夫,奮力掙脫,逃離柳望舒的識海。
江影反應過來的時候,雲清已經沒了蹤跡,只剩下幾隻沒有意識,指揮戰鬥的月奴。
“跑了?”江影有些不喜,這還是爲數不多的有人能在他手下逃走的。
江影手中的斬仙劍一揮,這些失去主心骨的月奴紛紛倒地。
看來,這月奴還是試驗階段,只要控制他們的主人一走,他們就成了徒有力量的行屍走肉。
“你沒事吧”,柳望舒看江影出神,忍不住問了一聲。
方纔那笛聲詭異,她離得遠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而江影離得那麼近,不會真出什麼事了吧。
“這還傷不到我”,江影縱身一躍,落到柳望舒身旁,“現在,可以出去了。”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周圍的黑色在不斷變淡,直到完全消失。
兩人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就在識海上方。
“江影”,柳望舒回想起方纔江影對那黑衣人的樣子,依舊覺得不寒而慄,“你剛纔”
江影只一眼便看到了柳望舒眼底的害怕,心中一痛,“我向來如此,何況,我這次就是爲了調查她幕後之人而來。”
“原來如此”,柳望舒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中的恐懼卻少了幾分。
像他這樣的人,能這樣縱容自己的言行,是不是證明自己是有些特殊的。
江影看柳望舒低着頭,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便也沒有拆穿,“先出去吧。”
蘇妍和閔聲二人在這裏坐了大半夜,發現柳望舒和江影周身的氣牆在不斷消散,心中一喜。
“看來師妹他們沒事了”,蘇妍趕緊上前。
柳望舒一睜眼,就看見蘇妍一臉擔憂地蹲在自己身前,鼻子有些酸,一把撲進她懷裏,“師姐。”
這一世,蒼穹山是對她最好的人,而蘇妍更是宗門裏對自己關照最多的人。
江影起身,看着柳望舒在蘇妍懷裏撒嬌,原本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裏,默默往屋外走去。
“魔尊”,閔聲喊住了他,“多謝出手相助,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不必了”,江影回頭看了一眼柳望舒,“若非本尊自願,你們請得動?”
他江影做事情只追求本心,何況蒼穹山能幫他這邪魔外道做什麼。
柳望舒把頭從蘇妍的懷裏擡起來,看着江影,“你要走?”
雖然她嘴上總說着和江影要劃清界限,按常理也該這麼做,可真看到他要走,還是有些不捨。
“仙子的意思是”,江影的心中生出幾分希冀。
只要柳望舒說一句挽留的話,他便不會走。
不然,柳望舒總是疏遠自己,倒顯得自己有些死乞白賴。
他江影好歹也是魔尊,不要面子的?
“你小心些”,柳望舒斟酌半天,才說出這句話來。
江影有未婚妻,就算他再好,自己也不能和他再糾纏下去了。
江影轉身,沒有再多言語便轉身離去。
終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當他走出客棧不久,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方纔這柳望舒的識海中,那道笛聲對他產生了不小的衝擊,現在正是這內傷爆發的時候。
這也是爲什麼他要走的原因,否則柳望舒看了,一定會更加內疚。
“這人還真有些本事”,江影覺得自己的意識在不斷模糊,是他低估了這笛聲的威力。
那是清心笛護主發出的致命一擊,威力不容小覷,尤其是當時的江影沒有絲毫防備,纔會被傷得這麼重。
江影喚出斬仙劍,藉着它周身的戾氣逼退了那些蠢蠢欲動的月奴。
——
郊外,盤腿而坐的雲清突然睜眼吐出好大一口鮮血。
“江影”,雲清恨恨道:“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一陣珠玉碰撞的聲音在空中飄蕩,雲清的臉色一變,也不顧上自己的傷勢,趕緊跪了下去,“參見聖女。”
天邊出現一頂白紗環繞的轎子,由四位容貌出色的女子擡着,緩緩落在地上。
“雲清,你好大的膽子”,轎子中的女人顯然很憤怒。
這雲清真是膽大妄爲,居然敢拿尚未完全練成的月奴去找江影的麻煩,她是怕江影查不到她莫婉君頭上嗎?
還不等雲清說話,轎子中便飛出一條白綾緊緊纏繞着她的脖頸,“說,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雲清向來謹慎,今晚怎麼會這麼沒有分寸。
“爲了我?”莫婉君加重了白綾上的力道,“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藉口。”
雖然憤怒,但是雲清是她手下爲數不多的聽話人,莫婉君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雲清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便趕緊道:“主上是怕魔尊查出什麼,影響您的地位,所以屬下想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纏繞在脖子上的白綾被收了回去,雲清如獲大赦,大口大口地呼吸。
“以卵擊石”,莫婉君不太相信她這話,從轎子中走了出來,“你不是這麼冒失的人。”
這雲清,顯然沒有對自己說實話。
“回主山,魔尊爲了救一個小仙子將自己的意識投入那仙子的識海”,雲清小心地看了一眼莫婉君,“所以屬下才冒險。”
希望這個理由能讓她滿意。
莫婉君微微沉吟,“柳望舒?”
“是”,雲清沒想聖女居然會記住一個普通仙子的名字,心中一驚。
自己的說辭,可別被聖女戳穿纔好。
沉寂片刻,莫婉君緩緩蹲下身子,親自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你做得很好,是我錯怪你了。”
這說辭她本是不信的,可要是江影爲了柳望舒,那一切都合理了。
莫婉君的轉變讓雲清有些受寵若驚,她有些惶恐地看着莫婉君,“屬下該做的。”
“回去好好養着吧”,莫婉君揮了揮手,便有一個侍女將一個精美的瓷瓶交給她,“這是賞你的。”
“謝主上”,雲清大喜過望。
這瓶子裏的丹藥可以提升人的修爲,看着=這分量裏面足有五六顆,看來自己這次是歪打正着。
莫婉君笑了笑,“只要你們洛瑛谷忠心與我,好處少不了。”
“屬下還有一事”,雲清看莫婉君心情不錯,大着膽子說道:“師姐得清心笛受損,還望主上施以援手。”
那清心笛的致命一擊雖然擊退了江影,可笛子上已經滿是裂痕,這讓她如何和師姐交代。
“你們倒是姐妹情深”,莫婉君笑着示意她把弟子拿出來。
只見她雙手翻轉,一股清澈純正的氣息在她手中凝結,漸漸化作水滴的模樣。
這正是被莫婉君拿走的那一縷清氣,也叫本源之氣。
也正是憑藉着它,莫婉君纔有膽量揹着江影培養自己的實力。
清心笛之所以能傷害到江影,很大一部分也是莫婉君之前用本源之氣給它加持過的緣故。
看着被修復的笛子,雲清激動萬分,“謝主上,雲清日後定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莫婉君和她客套幾句,便讓她離開了,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不夜城裏,塵若初正護着身後的百姓在慢慢向安全地帶退去。
可這些月奴哪裏肯輕易放過他們,步步緊逼。
今夜的月奴顯然更厲害,塵若初又要保護這些百姓,處處受到牽制,所以身上已經被咬了許多傷口。
“小心啊”,身後的百姓看塵若初有些堅持不住,出聲提醒。
他是他們所有人的希望,要是他死了,那大家都就完了。
莫婉君的轎子在不夜城上空飛快駛過,在路過一處時,突然停下了腳步。
正是塵若初所在的那處位置。
莫婉君居高臨下的看着下面的爭鬥,心中劃過一抹嘲諷,“塵若初?不就是上輩子那個呆子麼。”
怎麼重活一世,心裏還想着天下蒼生,這連命都快要搭進去了。
“真可笑,這世上還有這樣的蠢人”,莫婉君出言嘲諷,心中突然生出一個想法。
她從轎子中走了出來,看着下面的明若初,不對,這輩子他叫塵若初。
“退下吧”,她揚了揚手,遣散那些侍女。
現在她的心裏有一個絕好的主意。
塵若初看着不斷增多的怪物,心中也是有些焦急,他只能寄希望於那不靠譜的不照山,希望他們能來幫忙。
就在他心懷幻想的時候,原本密密麻麻的怪物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位身穿白的女子。
她就像是一朵弱弱的百花,跌落在這些怪物之中,那些怪物顯然已經把她視作盤中餐。
“救我”,白衣女子看到塵若初像是看到了希望,她拼命呼喊,想把手遞給塵若初,卻被這些怪物越推越遠。
以塵若初現在的狀態去這怪物中救她,一定兇險萬分。
可若是不救,便違背了修行者的本心。
救還是不救,這是莫婉君給塵若初設下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