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若初以爲他們擔心自己的安危，安撫道：“無事，你們別怕。”
身後的人有些許猶豫，但還是開口，“仙師，您若是出了事，我們怎麼辦。”
這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現在塵若初是他們的所有希望，若是他出事了，他們怎麼辦。
塵若初臉上的笑容又片刻凝固，但還是解釋道：“我會施下法陣，護你們無恙。”
身後的人羣中傳來小聲的嘀咕聲，不多時便有一個糙漢站了出來，“那仙師多保重。”
他們只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他們只想自己平安無事，至於塵若初
他是修行之人，那保護他們是天經地義的事。
在月奴羣中的莫婉君聽到這些話，心裏忍不住發笑，這就是他塵若初想要保護的蒼生，關鍵時刻只是想着自己。
今天，她就要讓塵若初這個呆子知道，這些愚民就該死，能被她煉製能月奴，是他們的榮幸。
當淡金色的屏障落下時，那些百姓的心終於踏實了幾分。
塵若初並未因爲這個小插曲而有過多怨言，轉身躍入這些怪物中。
“姑娘，把手給我”，塵若初踩着這些月奴的腦袋，很快就到了莫婉君的身旁。
只要莫婉君把手給他，就能獲救，但不知是不是這姑娘害怕的緣故，好幾次，他們的手指都是擦着過去的。
這些月奴顯然已經忍耐到了極點，今晚他們還沒有開葷，而這一切都是因爲眼前這個男人多管閒事。
莫婉君在月奴的簇擁下，看着塵若初的動作心中更是不屑，“蠢貨。”
這個時候了，還在想着別人。
“公子”，莫婉君裝作一副很害怕的樣子，“怎麼辦，他們在咬我。”
下一秒，刺鼻的血腥味就在街上蔓延開來，原本就處在暴走邊緣的月奴更是受刺激。
莫婉君看着身形有些不穩的塵若初，心中有了計較，她故意順着月奴的推搡，跌倒在地。
這下子，這些月奴也都紛紛向着她擠去，想要分一杯羹。
“公子救我”，莫婉君大喊一聲，手還在不斷揮動，臉上的淚水不斷滑落。
任誰看了，都會以爲她只是一個害怕至極的弱女子。
塵若初有些焦急，他受了不輕的傷，原本就有些昏沉，這些怪物的嘶吼更是讓他頭痛欲裂。
“別怕”，他甩了甩頭，想讓那個自己清醒幾分。
手中的流光劍光芒大盛，原本還在不斷吼叫的怪物聲音頓時小了幾分。
塵若初趁着這個空檔，飛快向莫婉君奔去。
他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拉起地上的莫婉君向圈外跑去，只要出了這怪物堆，他們就有救了。
莫婉君神色慼慼，“多謝公子，捨命相救。”
嘴上這麼說，可他心裏根本不想讓塵若初這麼輕易離去，腳下一歪，便又倒在了地上。
這一摔，扯得原本就有些身形不穩的塵若初也倒了地。
那些原本被甩開些許的月奴又潮水一般涌了上來。
塵若初剛想施法，只覺得頭腦暈眩的厲害，但他還是飛快將莫婉君護在身下，“莫怕，我會護着你。”
這話顯然很蒼白，如今他無法動用靈力，只能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抵擋這些攻擊。
莫婉君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爲什麼。”
月奴的嘶叫聲很快將她的話淹沒。
“修行之人，當以護衛蒼生爲己任”，塵若初的背上已經被這些月奴撕裂了一道口子。
濃稠的鮮血順着他的後背流了下來，滴在莫婉君的臉上。
莫婉君的睫毛顫了顫，“真傻。”
“你快逃吧”，莫婉君推了推他，“憑你的能力，可以走的。”
身上的人沒有說話，依舊死死咬着牙關。
莫婉君不明白了，“你不是想護衛蒼生，若死在這，還如何做。”
既然想匡扶正義，至少得留着自己的性命吧。
“眼下之人都護不住，何談以後”，塵若初的臉色更加猙獰。
因爲血腥味，這些月奴撕咬得更加賣力。
莫婉君原本想說出的嘲諷終是沒有說出口，她如今覺得明若初這個人愚蠢。
可當年，自己又何嘗不是期待有這麼一個蠢人來幫自己。
她的嘴動了動，“謝謝你。”
只是，這人來得也太遲了些。
塵若初沒有回答他，他的身形晃了晃，最終倒在了莫婉君的懷裏。
這些月奴更加興奮，紛紛把手伸向昏迷的塵若初。
這可是元嬰期的高手，所以他的血肉對這些月奴來說是絕世的美味。
這些月奴知道，這是他們的主人來了，紛紛做小伏地，趴在地上。
莫婉君看着懷裏氣息微弱的塵若初，眼神迷離，明明是想利用他的愚蠢，羞辱他一番，可有些話還是沒有開口。
她將塵若初扶到一旁，輕輕拂去他臉上的血跡，月色下露出一張飄然若仙的臉龐。
“真有你這樣的呆子”，莫婉君的聲音帶了幾分惆悵。
她從衣袖裏摸出一個小瓷瓶，與給雲清的瓶子是一樣的。
莫婉君將一粒褐色的藥丸倒了出來，猶豫片刻，將丹藥塞進他嘴裏。
雖然這藥有些許副作用，可如今也只有這樣才能救他。
莫婉君做完一切，才緩緩起身，回頭看了他一眼，纔對這些月奴道：“這個人，不能碰。”
好不容易遇上這麼一個傻子，她有些不捨得讓他就這麼死了。
這些月奴眼中滿是不敢，但是礙於莫婉君的威懾，不敢做什麼，像其他地方奔去。
莫婉君緩緩走到塵若初護衛的那些百姓面前，手指在那層淡淡的光暈上摩挲，“他們值麼？”
這些被塵若初救下來的人，在看塵若初倒下的時候，第一反應絕不是爲他傷心，而是在爲自己少了一份保護而難過。
“仙子饒命”，陣法中的這些人看到莫婉君，嚇得發抖。
這女人居然能控制這些月奴，那更可以輕易決定他們的生死。
“仙子？”莫婉君摸了摸自己的臉，“你們倒是會說話。”
自己常年白衣，再配上這副人畜無害的小白花臉，確實容易讓人誤會。
陣法中的人大喜，以爲取悅了莫婉君，紛紛更加賣力地誇讚她。
“你們覺得，剛纔那位仙師傻不傻”，莫婉君笑着說出這句話，溫柔得像是三月的風。
“蠢”，人羣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剩下的人便也跟着喊了起來。
“哪有人爲了別人，不要自己性命的。”
“他們修仙，把腦子都修壞了。”
人羣中不斷傳來惡毒的話語，不知道還以爲塵若初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
現在，他們只想活命，絲毫沒有惦念那是他們的恩人。
莫婉君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可悲的看着昏迷的塵若初，“看到了吧，這就是你護衛的蒼生。”
你拼死拼活想救他們，他們卻要嘲笑你愚蠢。
“你們說錯了”，莫婉君回頭，望着這些罵得起勁的百姓，“他是個好人。”
原本還在謾罵的百姓沉默了，這到底要他們怎麼做啊。
莫婉君看着眼前這些小丑，心中滿是暢快，“你們還說錯了一件事。”
她的手再次撫上那淡金色的屏障，原本完好的屏障突然出現出細小的裂痕。
百姓驚恐地看着她，不知道這個奇怪的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咔嚓”一聲，屏障完全破裂。
“我不是什麼仙子”，莫婉君冷冷地看着他們，“我是惡鬼。”
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自從經歷了那些事之後，她就決定，她什麼都不要，她要人人都懼怕她。
她要至高無上的權利。
幽深的街道上，只剩下莫婉君近乎瘋狂的獰笑和無數的慘叫聲。
待一切迴歸平靜的時候，莫婉君那素白的裙子已經被認成了妖豔的紅，她的心緒也再次迴歸平靜。
方纔因爲塵若初，讓她想起以前許多不好的回憶，這才一時間情緒失控，但如今她已經好多了。
她緩再次走到塵若初的面前，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看到他的氣息已經均勻了些，這才放下心來。
“像你這樣的人，若知道自己成了怪物，會如何？”
莫婉君的手一揮，原本擡轎子的四位侍女憑空出現。
“找到尊上了嗎？”聲音淡漠清雅，完全看不出不久前才發過瘋。
侍女微微俯身，“在東市的街上。”
“走”，莫婉君已經邁出了步子，還有一出大戲沒唱呢。
侍女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膽大地問了一句，“那這人。”
若是能將昏迷的塵若初煉製成月奴對他們可是大有裨益，可看聖女的意思，是要放過他了？
莫婉君的腳步一頓，眼中有些許不悅，“我自有安排。”
就在侍女以爲說錯話的時候，莫婉君再次開口了。
“都安排好了吧。”
她的計劃，可不能有半分紕漏，這可是她要送給寒澈的大禮。
總有一天，寒澈會明白，只要她莫婉君是聖女一天，對寒澈的好處就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