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帕子擦了擦手臂上的血跡,狀若無意的問,“你怎麼來了?”
還不等江影說話,她又道:“也不怕人家姑娘多想。”
這話裏帶着濃濃的酸意,聽的江影笑出了聲。
“怕?”江影拉長了語調,“自然是怕。”
“那就趕緊走,別在這晃我眼”,柳望舒賭氣似的把擦過血的帕子丟進江影懷裏。
這人真是朝三暮四,她原以爲江影會解釋一下,沒想到他卻就這麼赤裸裸的承認了。
這讓柳望舒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江影把帕子收起來,向柳望舒的身邊挪了挪,“人家姑娘已經多想了,我自然得留下哄哄了。”
嗯?
柳望舒正在氣頭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
“月兒”,江影拉起柳望舒的手臂,“我和她真沒什麼,我只是發覺她身上的香味和昨晚我身上的一樣。”
“你們在一起,自然會染上彼此的氣息”,柳望舒道。
她現在更加確定,江影昨晚說不定就是和那個侍女喝酒了。
“月兒”,江影有些無奈,“我們都染上了黃粱一夢。”
“所以”,江影看柳望舒的神情好了幾分,才繼續道:“我昨晚除了喝酒什麼也沒做,你可以問姬九幽。”
柳望舒看他這一臉緊張的模樣不似作假,但是想起他昨晚說的那些話,心裏還是有幾分氣,“他是你的下屬,自然向着你。”
“那我們一起去找那酒莊的老闆問問”,江影一邊說,就要拉着柳望舒去。
“別鬧”,柳望舒趕緊甩開他的手,“我這樣子,怎麼出去。”
聽到她後面的半句話,江影便知道,柳望舒是原諒他了。
“是我傻了”,江影笑了笑,“我們先回去換衣服。”
柳望舒再次避開他的手,率先走了。
江影尷尬的收回停在半空的手,“你等等我。”
他快走幾步追上去,與柳望舒並肩而行。
“那裏面到底有什麼,你還有哪兒受傷了”,江影找不到話題,便又扯到了剛纔的鏡陣上。
柳望舒心裏氣,說話也不是太好聽,“都說女人善變,我看你們男人也很善變啊。”
昨晚還是對自己冷冰冰的,今天就又這麼熱情了。
雖然江影身上的香味這個誤會解開了,但是他故意疏遠自己又是爲什麼。總不能是他昨晚心情不好?
那他自己心情不好,就算不好好和她說清楚,也不該拿她撒氣吧。
江影知道柳望舒在說什麼,臉色有些尷尬,“這裏面有誤會,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你說”,柳望舒突然停下腳步,站在原地。
她到要看看,江影有什麼理由。
“你答應我,不和寒澈見面的”,江影有些委屈。
那自己因爲這個喫醋,也沒什麼問題嘛,她答應過得,怎麼能反悔。
“我和他只是碰巧遇上”,柳望舒耐心解釋。
“但是,這今天早上的事。和昨晚有什麼關係。”
柳望舒白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了,江影還想着糊弄自己?
“你昨天分明也見了”,江影看柳望舒不承認,心裏更委屈了。
“什麼時候?”柳望舒一臉狐疑地看着他。
江影應該不會說這麼離譜的謊話,可自己昨天也確實沒見過寒澈,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早上,就在你房間”,江影快速說道,“我還流血了。”
說罷,他把自己的左手伸了過去,上面果然有幾道血痕。
柳望舒看着他手上的傷疤,又想到了自己房門外的血跡,以及屋內的紙屑。
“你親眼看到了,我和他做什麼了?”柳望舒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要是江影真的親眼看到了,只怕當場就發飆了,可昨日他也沒做什麼。
“你”,江影突然有些說不出口。
柳望舒看他這磨蹭的樣子,火氣直往上冒,“說啊。”
“你說你怕我,你真正心悅的人是他”,江影聲音明顯找了許多,語氣也低落了幾分。
他真的很怕,柳望舒把這些話再說一遍給他聽。
沒有誰會願意聽到心愛之人說自己可怕,江影也不例外。
“胡說什麼”,柳望舒下意識伸手摸了摸江影的腦袋,“你不會是被什麼迷了眼吧。”
柳望舒確信自己絕對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但江影的神情也不像作假。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從衣袖裏掏出來一個小包。
“你看看這個”,柳望舒把紙包遞給江影,裏面包着的正是她房間裏撿到的紙屑。
江影用兩隻手夾起一片紙屑,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你在哪兒撿的?”
“我房間”,柳望舒看江影的神情就知道,這紙屑定然是有問題的,“還有,我房間外的那攤血。”
“對了”,江影喃喃自語,“這就是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柳望舒被他這反應搞得更好奇了。
江影把紙屑重新放回手帕中,“這上面還保留着幻影術。”
這是魔族特有的一種法術,可以讓沒有生命的事物暫時幻化成自己想要的活物。
那天柳望舒房間裏的兩個聲音就是紙屑被施了幻影術的後果。
江影突然有些不敢看柳望舒,昨天真的是自己誤會她了。
她那時候,該多委屈,她還特意在他房前等他。
一想到昨天自己對她那麼惡劣,江影只恨不得返回去給自己幾巴掌。
“所以你真是被迷眼啦”,柳望舒有些不可置信。
江影這麼高的修爲,怎麼會輕易被這麼簡單的幻影術迷惑。
“如果只是這個,當然不會”,江影搖了搖頭,“我懷疑,和那黃粱一夢有關。”
那香雲在看到他的時候,起初滿眼的害怕,起初也只是簡單的試探,可漸漸的說的話卻那麼的露骨。
就像是自己昨日,起初聽到寒徹和柳望舒的對話時,只是有些失了理智,可是時間越久,他便越憤怒。
並且就像姬九幽說的,他和雲香身上都有黃粱一夢的氣息。
可見,這黃粱一夢定然有問題。
“我剛纔在那鏡陣中見到一個人”,柳望舒突然想起了裴鈺的話。
“誰?”江影有些疑惑,聽柳望舒的意思,這應該是他們都認識的人。
“裴鈺。”
江影的反應和柳望舒當時的反應如出一轍。
“這怎麼可能,他不是在前廳接待滿月宴的來賓?”
“是啊,我也疑惑,可那人真的和前廳那位長得一模一樣”,柳望舒有些無奈的攤了攤手。
“而且,他告訴我,這黃粱一夢是毒,是他弟弟裴銘研製出來的。”柳望舒把聽到的信息都告訴給了江影。
“這麼說來,這裴銘身後的人還是有些手段的”,江影愕然。
這黃粱一夢既然能讓人產生幻覺,並且會給人一種十分真實的感覺。
那黃粱一夢發作的人,便很容易做出一些可怕的舉動。
“所以我們得儘快弄清楚這件事”,柳望舒戳了戳江影的胳膊,“你的事,我先不和你計較。”
現在最主要的是判斷鏡陣中的那個人是不是真的裴鈺,以及解決這黃粱一夢和裴銘背後的人。
“好”,江影也知道,他誤會柳望舒這件事不能輕易作罷,“那我們去碎玉林看看。”
只要能驗明他們兄弟二人的身份,那很多事情便好辦了。
至少,鏡陣中裴鈺的話便可以信幾分。
“那我們今晚就去,現在還是先去前廳”,柳望舒和江影的想法不謀而合。
“等等”,柳望舒剛走了幾步,就被江影喊住。
她回頭,“還有什麼?”
江影看了一眼她的衣袖,臉色微沉,“先回去換衣服。”
他可不想讓別人看到不該看的,雖然只是一節小臂,那也不能。
等兩人換好衣服,開到前廳的時候,宴會已經開了一半。
蘇妍看柳望舒纔到,一把把人拉到身邊坐下,語氣中滿是責怪,“這麼貪玩,這麼重要的場合都能來晚?”
柳望舒知道她這是爲了護着她,先當着裴鈺的面責怪她,如此,裴府也不好多說什麼。
“師姐,這裴府太大了,我又迷路了”,柳望舒像個犯錯的小孩低下頭,看樣子很是委屈。
“不是什麼大事”,江嫣趕緊打圓場,“明天師姐帶你轉轉,你就認得了。”
“多謝師姐”,柳望舒衝她甜甜一笑,便假裝喫菜,實則偷偷打量江嫣和裴鈺之間的互動。
他們二人之間好像沒有什麼不妥,特別是裴鈺,對師姐十分殷勤。
夾得菜都是清淡爲主,便於師姐恢復身子。
“別看了,先喫飯”,江影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柳望舒碗裏,“要真有問題,也不能輕易讓咱看出來。”
柳望舒一想也是,便心安理得地喫着江影夾的菜。
突然,子潤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對着裴鈺的耳邊說了些什麼,原本還笑意盈盈的裴鈺,瞬間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