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來的‘那個時代’屬於未來，屬於不知道多少年後文明崩毀的廢土時代。
“我出生的時候，主空間已經被完全污染了，三族躲在亞空間裏苟延殘喘。但是因爲資源戰爭也因爲污染蔓延，即使是在聚集地裏也不安全。
“我大概四五歲的時候，我所在的聚集地發生了一場戰爭，戰敗了。我的父母開始逃亡，但是我在路上生了一場大病。我的父母覺得我活不了了，於是爲了不耽誤行程，就把我拋下了。
“——不用懷疑，我非常確定這件事。因爲他們把高燒不退的我放進一個山洞裏，帶走了所有的水和食物，還把我從小戴在脖子上的獸牙項鍊也拿走了，大約想留着做個紀念吧。
“但是我想活下去。
“他們走後第二天，我自己爬出了山洞。
“我遇上了一隻想喫我的異獸，所幸是一隻非常弱小的異獸，所以最後它沒能喫掉我，而我喫掉了它。我的超凡能力‘生命擬態’就是在那個時候覺醒的。
“但是我還是差點就死了。因爲病重和傷痛，我差點就沒挺過去。
“是另外一個路過的超凡者救了我。
“他本來沒想救我的，但我展示了自己的能力，讓他覺得如獲至寶，於是就把我帶回了他們的聚集地治療。
“他是一個聚集地的首領，因爲看中了我的潛力，對我很好，教了我很多東西。在那一段時間裏我把他當成了我的‘父親’，甚至願意爲了他獻出生命。
“但是過了一段時間，這個聚集地發生了大災。我的養父爲了換取靈力藥劑，把我當成籌碼交易給了另一個集聚地……那個時候我甚至是自願的。
“接手我的人也很看好我，並且盡力培養過我，但是我和養父其實還有暗中聯繫，我充當內應幫助他擊敗了第二個聚集地。
“我大約就這樣被轉手過四五次，每一次都是在充當我養父的內應，幫助他發動戰爭。
“我心甘情願地爲他做這些，但他只是把我當成一件好用的工具而已。
“我快成年的時候，我所在的那個聚集地與妖族發生戰爭。我一直在前線和妖族廝殺，甚至還潛入妖族根據地刺殺了它們的將領。
“但我們最後還是戰敗了，死了很多人。我被妖族俘虜，後來又自己逃出來。但是當我回去時，卻發現我的養父向妖族投降並和它們達成和平協議，從此成爲妖族的附屬勢力，並定期向它們提供血食。
“但我殺了太多的妖族，這不知是真是假的‘和平’中容不下我，所以我的養父將我賣給了妖族。我又逃了，然後就成了一個獨行者。
“那個時代是很黑暗的，白鹿，比現代人能想象到的一切環境都要黑暗。我看那些末日都是當笑話看的。
“而如果自身位階不高，背後又沒有靠山的話，就會見到更多殘酷的事情。
“比如說吧，由於那個時代的污染物肆虐，所以既能用來覺醒進階也能用來祛除污染的靈力藥劑是很珍貴的，比如今200黑石幣一支都要珍貴得多。
“想要生存，就必須學會殺戮。
“聚集地內還能維持基本的秩序，主要依靠與異族的戰爭獲取資源。但是對獨行者來說，生活狀態就和野獸沒什麼區別，不管是同族和異族都是敵人。
“今天你能力進階時需要靈力，你就得想辦法殺掉我，喫我的肉喝我的血；明天我被污染了需要治療，我就得想辦法殺掉你，食你的皮吞你的骨。
“不需要理由，不需要仇恨。只是爲了生存。
“我在那種瘋狂的環境下長成了一個更加瘋狂的人，沒有道德也沒有人性，除了自己以外什麼都不在乎。
“‘生命擬態’成了我最大的依仗，我在日復一日的殺戮中，變得更加強大，也更加冷血。
“不過人嘛，總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我有一次疏忽了，被一個想要狩獵我的超凡者打成重傷，不得不跳進污染之地裏，又被污染得不成人形。
“是我的那個朋友救了我。
“他是我見過的最奇怪的人，非但沒有落井下石，還把我帶回他的聚集地裏，試圖治療我。
“但我在那個時候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了，所以在他轉身後，我就襲擊了他……的下屬。
“在我眼裏，不管是人類還是妖靈，都不過是生存的養料罷了。
“我差一點就成功了。
“不過，我那個朋友當時的位階比我高很多，所以他很輕鬆地阻止和擊敗了我。
“他讓我別緊張別害怕，他說他會幫助我，他說他不需要報答只是想救人，他說等我傷好後就會放我自由，但我一個字都沒信。
“我在他的聚集地裏天天惹事，今天搶劫靈力藥劑明天殺人未遂，雖然每次都會被發現，但很奇怪的是，他一直沒有趕我走。
“我以爲他別有所圖，就像以前遇到的那些買家一樣。
“但是，直到我一個月後傷勢痊癒，他如一開始所說的那樣放我離開，我才相信，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他的確沒有什麼惡意，的確只是純粹地不想讓別人在他的眼前死去。
“事實上，他那個聚集地裏所有的居民，都是這麼被他救下來。他們在傷愈後選擇留下來，成了他最狂熱的追隨者。
“但是我沒有。
“他問我是走是留的時候，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不可能也不願意成爲他那樣的人，這輩子都不可能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是一個話本故事裏的笑話，我這樣的人寧可自己墮入十八層地獄，也不會寄希望於別人無謂的善良。
“但是他那樣的好人真的太少見了，死一個少一個的那種，所以我在臨走前，給了他一個承諾。
“我說，如果哪一天你快死了，那我拼了命都會回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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