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風謀天下 >第189章 血崩
    我望着面前的一串小蜜蠟珠子和針線,很是不解。

    “娘娘,這串小蜜蠟珠子手釧是日日供奉在佛前的,奴婢將它點綴在鳳眼上,當做眼珠正正好,有佛祖庇佑,這點污血算不得什麼。”秋杉解開我身上的扣子,脫下衣裳。

    我思索了一下,這辦法雖稱不上好,但是個取巧的法子。

    “也只能如此了。”我看了看漸漸發白的天色,無奈答應。

    秋杉拿帕子沾了水,打溼衣裳,一點點的擦拭上面的血跡,費了好半天的勁兒,才擦拭乾淨。

    那小蜜蠟珠子的大小正好合適,又是黃澄澄的顏色,繡在衣裳上也不會顯得突兀怪異,看着還甚是搭配。

    “不錯,甚好。”我不住的點頭稱讚,重新換上衣裳。

    額間一點紅色的花鈿,點的是牡丹花瓣,以彰顯我的國母身份,配上兩條瓔珞串。

    頭上的鳳冠頗有重量,不過半個時辰,我已覺得脖子發酸,之後還有一整日的時間要頂着,我不由得嘆了口氣。

    “娘娘,都準備好了,現在出發嗎?”秋杉清點好要帶的物件,進來問道。

    “出發吧。”我擡起手,秋杉走過來,將手臂懸在半空,我將手輕輕的搭着,邁着小碎步往外走。

    宮門口早已經備好了馬車轎攆,爲首一頂十分奢華的步攆,皇上已經坐在了裏頭,我也在秋杉的攙扶下,走上步攆。

    後頭的馬車是給劉妃和安嬪準備的,再後面的轎攆則是給旁的妃嬪所備。

    步攆由十六人擡着,四周掛着帷幔,皇上對周圍的景色一覽無餘,而步攆外的人卻看不清裏面人的模樣。

    透過步攆,皇上看到了緩緩走來的安嬪,不由的皺起眉頭。

    “安嬪都是快要生的人了,怎的還要特意來這一趟,讓她回去歇着吧!”皇上盯着安嬪的肚子說道。

    我點點頭,對旁邊的秋杉小聲吩咐道,“去同安嬪交代一聲,皇上體恤,讓她留在宮中養胎,不必折騰了。”

    秋杉的身影走遠,我看着她在安嬪的耳邊小聲耳語了幾句,接着安嬪對着步攆微微福身行禮後便離開了。

    人到的差不離,隊伍也緩緩出發。

    走在皇城的街道中,我坐在步攆上,雙手放在身前,眼神目視前方,整個人一動也不敢動。

    這個時候街道兩旁都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們,我不敢有所動作,怕失了皇家的禮數,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拘謹。

    一晃這已經是第六年了,可我這流年裏似乎都是一樣的拘謹,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我苦笑着,怎麼都過了這麼多年,我都沒有什麼進步。

    “你母家來的那丫頭,最近可還好。”皇上突然開口問道。

    我心中奇怪,皇上怎麼會突然問起風玥鑲,側過頭,看皇上的眼神似乎在打量什麼,順着皇上的眼神看去才發現前面不遠處正是風玥鑲家的府邸。

    難怪皇上突然有此一問,我還以爲皇上只不過見了風玥鑲以免,便對風玥鑲念念不忘。

    “捱了板子,應當是能安生些日子的,玥鑲年紀小,調皮了些,讓皇上費心了。”我看到站在門口的舅舅和舅母,還有舅舅身邊挽着舅舅胳膊的女子。

    她應當便是舅母口中的元娘子,生的果真是俊俏,脣紅齒白,一雙杏眼明亮動人,難怪舅舅會這般疼愛喜歡。

    “你舅舅昨日上了帖子,舉薦他府上的嫡長子,你如何看。”皇上聲音平淡,似是不經意的提起一般。

    步攆又近了些,舅舅帶着衆人下跪迎駕,我聽到了皇上的問話,但沒有吱聲,眼神看着兩邊的街道。

    皇上轉過頭看我,但沒有再繼續追問,他應當已經知曉了我的態度。

    從皇宮到祖廟有一個時辰的距離,到祖廟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

    停下馬車,裏面已經備好了午膳,伺候着皇上用完午膳,在廳中歇息了一會,纔開始祭天儀式。

    偌大的祭壇,中間擺放着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前面放着幾十個團蒲,我和皇上在最前面的團蒲上跪下。

    繁瑣的祭天儀式開始,僧人的口中唸唸有詞,不停撥動手中的佛珠。

    “這,這是怎麼回事?”

    我閉着眼,聽僧人唸經,忽然耳邊傳來驚呼。

    睜開眼,耳邊一陣吵嚷,甚至有的妃嬪從蒲團上起身,連連後退。

    我順着她們驚恐的眼神看去,案前擺放的牌位上忽然滲出大片大片紅色的水漬,看起來就像是血,駭人極了。

    那一下,我也忽然慌了神,下意識的站起身,轉頭看向皇上。

    皇上盯着牌位出神,緩緩起身,走上前。

    旁邊的僧人臉色大變,站在一旁手續無措,呆愣愣的看着皇上用手沾染牌位上的血跡。

    “皇上!”我喚了一聲,想開口阻攔,皇上的手指上已沾染上了紅色。

    皇上手指輕捻,放在鼻下聞了聞,“當真是血。”

    “是血?真的是血?祖宗牌位滲血,是祖宗在警告我們,暗示我們什麼啊皇上!”開口的是榮良人,她眼神驚恐,恨不能逃離這裏一般。

    祖宗牌位滲血,那是做了人神共憤的事情,惹得連老祖宗都看不下去了,才泣血不止,這是在暗喻底下有人做了什麼大不敬的事情。

    我心裏一跳,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查,給朕查,朕倒是要瞧瞧,這牌位如何能泣血不止。”皇上打翻了案臺上的祭品,眼裏盡是怒火。

    底下的人大氣也不敢出,很快,司正司的人匆匆從宮內趕來,將牌位小心翼翼的拿起。

    我的手放在衣袖下,渾身冒着汗,很是緊張。

    我本以爲是司衣司的錯漏,現在這麼一看,我覺得是我中了旁人的計。

    “皇上,皇后娘娘,不好了,安嬪娘娘出事了!安嬪娘娘忽然發作,要生了!”

    內侍監慌慌張張的來報,我猛地回頭,“你說什麼?”

    怎麼會!

    明明之前安嬪怕傷着皇嗣,已然是放棄了,可爲何突然又會早產?

    “安嬪娘娘在回寢宮的時候,在御花園中逗留了一會,結果後來回宮的時候,忽然從轎攆上摔下,便,便腹痛不止,太醫說孩子保不住了,只能給安嬪娘娘用催產的藥,看能否保住皇嗣。”內侍監喘着粗氣,說一句話停頓一下。

    我心中的不安越來越甚。

    這難道是上天的安排嗎?

    我轉頭看向皇上,“皇上,安嬪腹中的皇嗣有恙,臣妾想.......”

    話還未盡,皇上立馬擺擺手,“你先回宮,安嬪腹中的孩子不能有事!”

    我剛想謝恩,皇上又突然開口,“等等!”

    皇上眼神複雜的看着我,欲言又止,似乎是在猶豫什麼,好一會,才擡起手,讓我趕回宮中。

    我曉得皇上是在猶豫什麼,他擔心讓我回去只會讓安嬪和孩子更加危險。

    聽聞安嬪情況危急,這會我也顧不上旁的,左右皇上允准了便好。

    腳步匆匆,險些將自己絆着,我都顧不上,只想着快些回宮。

    我一再的讓車伕加緊些,但馬車行到一半,還是停下了。

    我掀開馬車的簾子,看到前面被圍的水泄不通,心裏的焦急更甚。

    “前面是怎麼回事?”秋杉問道。

    “今日是清明祭,是民間的習俗,要在皇城最中央的位置設下路祭,向神靈祈福。”車伕回道。

    這的確是民間的習俗之一,年年都是如此,只是以往等宮中的祭祀結束返回宮中時,百姓的祭祀也已經結束了,不會起衝突,但今日恰好我提前回宮,便遇上了這麼一遭。

    我心裏面有些惱火,同時也有些懷疑,難道真的是因爲我身上的衣裳,衝撞了先祖,才諸多不順?

    “你既然知曉,爲何還要走這條道?”秋杉這會比我冷靜的多,質問車伕。

    她這麼一問,我也才察覺到這裏面的不對勁。

    不錯,既然車伕是知曉的,爲何還會走這條路,很顯然是故意爲之。

    車伕一時語塞,支支吾吾了半天,“這,按規矩是要從這裏回宮的,奴才也只是照規矩辦事,一時沒有想太多,娘娘明察啊,奴才當真是無心的!”

    無心!

    我面色冷峻,自然是不相信他的說辭,但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掉頭,繞道走。”我聲音清冷,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娘娘,掉不了頭了。”

    車伕一臉的爲難,我掀開簾子往後一看,才發現後面的路也已經圍的水泄不通,越來越多的百姓朝這邊靠攏,我們此刻是進不得退不了。

    “想法子,你的這條小命還要不要了!”我厲呵一聲,聲音顫抖。

    外面的吵嚷都快蓋過了我的聲音,耳邊是一陣陣鈴鐺碰撞的聲音。

    車伕下了馬車,好半天都沒有回來,留下我和秋杉在馬車上。

    “這廝怎的去了這般久!”秋杉臉上也滿是不安,她甚是擔心我的安危,一直不停的四處眺望,擔心會有人趁亂對我不利。

    而我更擔心的是安嬪,今日的一切都太巧合了,定是有人從中作梗,我擔心她還有後招。

    “娘娘,是李司事!”秋杉縮回腦袋,面帶喜色的同我說道。

    我伸出半個腦袋,看到李年一路小跑着朝祖廟去,我連忙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