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進去，我去解個手，就去找你。”
祁盛可不敢放他一個人，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就怕他上個茅房，就一去不回。
“三哥，您等等我，正好我也想去，咱們一起。”
祁連哪能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只是笑笑，隨着他去。
陌九雖出來的早，也是灌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地在茅房解決完，半眯着眼睛走了出來。
漁陽也不知去了哪裏，這青樓裏的氣味可真是燻人！
嗯？有點不對勁，自己這是回府了？
怎麼三哥和祁盛在這裏？
他們現在不應該正在南苑用晚膳嗎？
她定下心神，喃喃自語地安慰自己。
“肯定是做夢，肯定是酒喝的太多，現在還沒醒！”
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兩人面前，喫喫地笑道，“看我不一拳打飛你們這些幻影！”
“砰”的一聲，誒，這幻影怎麼還是實心的？
她擡起手捏了捏祁連的臉，有溫度，還有彈性。
“喲，現在影子都這麼有質感了嗎？”
祁盛縮了縮脖子，周圍的溫度在急劇下降。他瞥了一眼三哥的臉，此時已經鐵青。他悄悄往旁邊挪了幾步，怕有人發起火來，會誤傷。
陌九撓了撓腦袋，這祁盛的幻影怎麼還能動？待我一腳踢上去，踢他個煙消雲散。
她臉上喝酒的紅暈還未散去，眼神迷離，指着祁盛大聲喝道。
“大膽祁盛，你還敢動？看我不把你一腳踢散！”
祁盛也沒想到她是來真的，想他堂堂五殿下，何人敢對他動拳腳？這話放在平日裏不錯，但是他沒考慮到現在是在和一個醉鬼說話。
下一刻，他就抱着腿原地蹦起三尺高，疼得大叫。
“陌九，你瘋啦？”
這慘烈的叫聲，陌九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這下才感覺不對勁。
剛剛的觸感，還有這慘叫！
她回頭看了看三哥，這不是在做夢？
老天啊，自己剛剛都做了什麼？調戲了三哥，還打了祁盛？這要是真的，在長安城還有立足之地嗎？這要是傳出去，就會淪爲整個辟雍的笑柄！
眼睛一閉，徹底暈了過去。
祁盛攬住陌九倒下的身軀，下巴指了指懷裏的人。
“三哥，這醉鬼，怎麼辦？”
“你送回陌府！”
祁盛低頭剛想抱起她來，不經意就看到她裸露的脖子，優美的下頜線，白皙的皮膚，臉上的紅暈，耳垂上鮮豔的口脂。
剛纔，她不會？吞了吞口水。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這是一條不歸路！
他把陌九往祁連懷裏一推，逃也似的離開了現場，大叫着“要去你去送”，一路飛奔，頃刻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祁連看着遠處逃跑的背影，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得抱起陌九，走進二樓的廂房，將她輕輕放在臥榻上。
“還不醒？”
陌九閉緊了眼睛，打算把裝睡堅持到底。
現在要是睜開眼睛，估計能尷尬到一頭搶地，羞愧地憤恨自己，爲什麼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祁連撿着桌上的果仁放進嘴裏，見她還是沒動靜，手腕發力，一粒堅果，直衝陌九笑穴飛去。
陌九即刻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得跪在臥榻上打滾，笑得捂着肚子喊疼，實在受不了，向祁連求救。
“三哥，小九不該裝睡。您就高擡貴手，放過小九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祁連走到臥榻邊，“除了不該裝睡，還有呢？”
陌九笑得直捶臥榻木板，“還有，還有，小九不該對三哥不敬，還出手調戲您！哎呦，三哥，我肚子都笑疼了，您就放過我吧！”
陌九沒了力氣，“還有，還有不該來花樓喝酒。三哥，這下真沒了！”
祁連還是沒聽到滿意的回答，但是看她痛苦，心下不捨，還是替她解開穴道。
陌九躺在臥榻上，頭朝下掛在沿邊，幾乎虛脫。
倒立的視角，三哥正悠然喝茶。
她坐起身，有氣無力地爬了起來，輕輕喘着粗氣。
“三哥，今天給您添麻煩了。小九以後絕不再犯，先告辭！”
祁連放下茶杯，出聲道，“坐下。”
簡潔有力的兩個字，這該死的壓迫感，陌九沒出息地聽話。
她低着頭，像當場被先生抓到作弊的學生，等待着父母先生劈頭蓋臉的責罵。
那雙靴子越走越近，她緊張地挺直背，應對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但是，祁連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捏住她的耳垂，揉了揉，把上面沾着的口脂擦掉。
他掏出手帕擦乾淨手指，扔進廢簍。
“你年紀還小，要知道潔身自好。”
陌九認錯是出名的快，“知道了，小九以後少喝酒。”
“還有呢？”
“還有，以後不來這地方鬼混。”
祁連在她身邊坐下，循循善誘。
“二十四橋確實有很多美麗的姑娘，她們風姿綽約，舞姿妖嬈。但是，你還小，沒到年紀，就不能碰。否則不僅對身體不好，而且要是陌將軍和嫣夫人知道，也定不會輕饒了你。”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你想想，要是像剛纔那樣沒注意，耳朵上沾着姑娘的口脂回去，正好給陌將軍看見，你自己想想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陌九嚴肅地想了想，“那父將會罰我跪祠堂，以後就不能自由出入府邸，想出府都得先報告。”
祁連繼續順着這個思路往下走。
“孺子可教。那你可願爲了漂亮的姑娘，失了自由？”
陌九堅定地搖了搖頭，“那是肯定不願意的！還是三哥對我好，小九知道了，以後定會離那些漂亮的姐姐們遠遠的！”
祁連滿意地摸了摸頭，盯着她的眼睛，誘哄似的問道。
“還有，你爲什麼上午一見到我就跑？”
陌九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沒有，我就是正好急着出去，沒想避開您。”
祁連蹲了下來，仰視着她的臉。看着她微微顫抖的睫毛，她在害怕。重站起身，坐在她身邊。
“你那天和我說的話，回過頭，我也想了很久。那天，我確實太嚴厲了，明明一直把你當作親弟弟，還叫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不過，我希望你知道，那幾天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都是我不好。”
他撫上她的側臉，溫柔地問道，“你會怪我嗎？”
陌九擡起眼眸，對上他的目光，慢慢搖了搖頭。
“不，不會。小九永遠不會怪三哥。小九說過，永遠是三哥最好的弟弟。”
祁連露出笑容，“就像你說的，我們將來都會有各自的妻子和子女，但我們的情誼不會因此有任何改變。”
他輕輕地撫平陌九皺着的眉頭，“其實我都知道。你不用擔心因爲任何人，我們的兄弟情誼會有疏遠。。”
兄弟情誼，我會是你最好的弟弟。
陌九點了點頭，嘴角扯出微笑，那笑容裏卻沒來由的有些苦澀，心口好像也在隱隱作痛。
屋外晚風四起，吹動屋內紗帳，似乎在訴說着少年難以啓齒的微妙情思。
不，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