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的是磕磕碰碰，也沒把這點事放在心上。
不過現在，她瞧着堂前的一幕暗自慶幸，這傷倒是受的剛剛好。
祁連派來的馬車早就停在了門外，阿箬又和雋蒙駭吵了起來。
“哥哥，你就說，讓不讓小九同我一塊兒去！”
雋蒙駭自然不想，冷着臉拒絕。
“念生加上野利和米禽，這麼多人跟着你，還嫌不夠，就非要拉着小九？”
這趟來長安，他本以爲，和東祁使臣商談兩族商貿，是最讓人頭疼的。沒想到，這苦果一直在身邊。
阿箬看着哥哥臉色，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扯着雋蒙駭的袖子一陣撒嬌，“哥哥，您就讓小九陪我過去嘛！這次我保證不再惹事，好不好？要不這樣，要是我再惹事，你就立即送我回西羌？”
雋蒙駭這次是鐵了心，指着旁邊的陌九，對着阿箬厲聲呵斥道。
“上次是你們打架鬧事，倒是一個個毫髮無損，小九卻無辜被牽連。頭上的傷現在還沒好全，你就當真不爲她想想？”
“她有幾條命，能讓你們這麼折騰的？退一萬步講，就算她有好幾條命，也不是你們這個折騰法，你們不能盯着她一個人薅！”
雙手從衣袖上滑落，阿箬想起上次的事，雖然不覺得自己有錯，但又確實牽連了陌九。
她走到陌九面前，半是抱歉半是懇求地問道。
“小九，你要和我們出去麼？你要想去，我們一起踏青遊玩。”
攪動着裙子上的流蘇，囁喏道。
“你若不想的話，那、那你最好再想想！”
她知道上次自己魯莽，害得小九受傷。可這次保證不會了！
她只是希望，好看的風景，和小九一起欣賞，好喫的點心，和小九一起喫，好玩的事，能和小九一起做。
總之，她就是想，小九記憶里美好的一切，都是自己在身旁。
可是陌九並不這樣想，搖了搖頭，直接拒絕。
“公主，卑職上次的傷還沒好全，不宜和公主同去。”
她不去，念生就能和阿箬單獨相處，就不用看三哥和蔓兒你儂我儂，也能避免再露出些馬腳，讓三哥抓了空隙。
怎麼看，這都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她打定主意，這次，無論阿箬擺出什麼理由，也不能鬆口！
所以，一個時辰後，陌九騎在馬上，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到底錯在了哪一步。
野利拍了拍她的肩，滿是同情地安慰道。
“來都來了，還是要打起精神，勇敢面對。”
她沒好氣地打開野利的手，她就記得阿箬磨了很久，賭咒發誓絕對會少說話，甚至主動提出，以後喊小九的名字，也只用羌語喊，發“阿昆”的音，也就沒人會聽出來了。
然後，三哥就來了鴻臚寺。
聽罷阿箬的緣由，大手一揮，只叫把醫師帶上，於是雋蒙駭也不說話了，於是陌九還是跨上了馬。
她低聲嘆了口氣，也不知說什麼好，什麼都不說是最好的。
車隊沿着長街一路前行，很快就出了鬧市，來到了城外的山道上，日頭高高地掛在了頭頂。
見她實在難受，又到了用午膳的時候，祁連便吩咐馬車停在一處小溪旁，用了午膳休息片刻再走也不遲。
眼見整個車隊因爲自己耽擱了，她頗爲自責，對祁連道。
“蔓兒沒用，給殿下添麻煩了！”
祁連出來前已經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蔓兒不必自責，你身子弱，這山路也確實不好走，受苦了！”
阿箬倒是精神頭十足，陌九騎着馬，跟在馬車後面，一路上盡見她腦袋伸出車窗，好奇地打量周圍山水。
哪怕是一隻鳥兒飛過，她都擡頭，像是要刻到腦海裏。
草原上春夏兩季草豐林茂，能看到藍藍的天空和成羣的牛羊，但也少有這樣的青山綠水，小溪潺潺，蟲鳴鳥叫。
王夫人輕拍着季蔓兒的背，“我的乖乖兒，也真是苦了你，早知如此，我便不告訴你這個法子了。”
季蔓兒彎着身子，擒住垂下的衣裙，扶住樹幹，一陣乾嘔。
“姨母，這是蔓兒自願，怨不着姨母。只要能順利爲三殿下誕下一兒半女，蔓兒受這點苦算什麼，再多來上千倍百倍也不會皺眉。”
聞聽此言，王夫人也不知道怎麼寬慰，只是無言地輕撫着她，一下又一下，希望她能舒服點。
祁連看到蔓兒受罪，想過去看看，但又知道自己現在過去，只會讓她更不舒服。
她一下馬車，就跑得那樣快，是不想人看到她狼狽的樣子吧！
小廝擺好了餐點，幾人席地而坐。
已是春末夏初的時節，好在今天的日頭也不毒。
陣陣微風送來花草的芬芳，迎着山谷間吹過來的涼意，衆人一上午的勞累，也緩解了幾分。
季蔓兒蒼白的臉色才漸漸緩了過來，但是一路顛簸，也實在沒什麼胃口，只是拿了塊糕點，放在嘴邊小口咀嚼。
她把一碟子點心推到祁連面前，“殿下，這是蔓兒一大早起來做的，也不知合不合您胃口。”
祁連放下手中的糕點，從那碟子裏揀出一塊，咬了一口，放在手邊，稱讚道。
“蔓兒的手藝又精進了，這樣好喫的點心，比之宮裏的御廚，也毫不遜色！”
阿箬聞言，也朝那碟子伸出手，拿起一塊塞進嘴裏，眼裏冒出亮光，驚叫道。
“蔓兒姐姐，這個也太好吃了！怎麼會有這麼好喫的糕點？”
季蔓兒見阿箬舉止粗魯，說話也無半點女子賢淑，明明是她做給殿下的糕點，問也不問一句，抓起來就喫，心下實在不喜，但礙着阿箬的身份，又有祁連在場，只得硬生生扯出些笑。
“既是好喫，阿箬公主就多用些。”
阿箬從不會看人臉色，見她這樣說，就真道她是這個意思，擡起臉，甜甜笑道。
“蔓兒姐姐，你真好！”
季蔓兒只是微笑地看了看她，又轉頭看向祁連，見他手邊的那塊糕點，再沒拿起來喫一口，心中不由得有些落寞，不知又從什麼地方端出個盤子。
“殿下，蔓兒知道殿下喜食謝家橋的蟹粉小籠，故此今早上也差人去買了點。剛剛叫人熱了，也不知口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