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由於藥物的作用,逐漸陷入昏睡。
見時間到了,李原從藥箱中取出個小盒,咔嗒一聲,小盒打開,裏面靜悄悄地躺着一隻遍體金黃的小蟲。
單從外表看,這小蟲像極了一隻睡着的幼蠶。
可若仔細端詳,就會發現,小蟲的背部長着兩對透明的薄翅,嘴部又像蝴蝶似的吸管式口器。
這便是世間難尋的珍貴蠱蟲——金蠶蠱。
李原又從藥箱裏拿出個精緻的瓷瓶,將裏面的液體滴了幾滴在那小蟲上。不一會兒,金蠶蠱甩了甩腦袋,從沉睡中甦醒,撲棱着翅膀,在小盒子中飛來飛去。
李原將盒子放到祁連鼻前,小蟲探了探身子,鑽了進去。
隨着小蟲的深入,祁連的皮膚上開始凸起一個小小的鼓包,從這裏到那裏,飛速地移動,這是金蠶蠱正在清理他體內的毒液。
約莫兩個時辰後,那鼓包游到了祁連右手小指上就不動了,頓了頓,突然吐出一根銀絲,須臾之間,扎入陌九左手小指。
隨即,一種綠色的濃稠液體從祁連指尖流了出來,藉由絲線的牽連,緩緩傳入陌九體內。
看着這整個過程,李原不禁眯起了眼睛。
這天底下絕大多數的毒,金蠶蠱都能排出體外,偏偏就是這逍遙散,很是棘手。
所有的毒液就像是一個整體,一旦進入人體,就只能全部待在人體內。一部分落在外面,其他部分立刻就會發生畸變,加速受毒者的死亡。
金蠶蠱起到的作用,也不過是短暫地製造出類似人體的環境。
毒液從一個容器排出後,必須立刻盛進另一個容器,否則兩個容器都會有危險。
這種毒如此罕見,到底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自己都找不到,又爲何會落在一個流犯手裏,他百思不得其解。
半個時辰後,銀絲逐漸變得光潔。
李原又掏出了剛纔的小盒,放到祁連右手小指下。
他小指的鼓包處,慢慢鑽出一個小腦袋,緊接着整個鑽了出來。
金蠶蠱不再像剛醒來時興奮地拍打翅膀到處飛舞,應該是累極了,只是耷拉着腦袋鑽進盒子,不一會兒就陷入了沉睡。
李原看着陌九蹙起的眉頭,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額頭。
藥效已經在發揮作用,現在還只是輕微的疼痛,待會兒的劇痛還有她受的,真不知能不能挺住!
窗外,晚風乍起,樹葉沙沙作響,院內一片寂靜。
這地方本該鮮有人踏足,晚間的時辰卻有不少人朝這裏過來,一團團的火把,把周圍照得明亮。
一隊騎兵舉着火把護送着一輛馬車緩緩馳來,在最前面帶隊的位錦衣華服的俊美男子,左腰處的玉佩在青衫下忽隱忽現。
“籲~”
祁盛拉住了繮繩,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走到馬車前。
“季姑娘,地方到了。”
車簾上伸出一雙纖纖玉手,手指白嫩修長,指尖猶如剛冒頭的春筍,指甲打磨地溫潤光亮,沒有一點瑕疵。
“季姑娘,你還好吧?要不然先休息一下?”
季蔓兒哪裏會肯,蒼白的小臉登時露出些急色。
“不了,蔓兒就想盡快見到殿下。”
她強忍着胃裏的不適,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到院門前,就在要進去時,卻又扶着牆停了下來。
季蔓兒柔弱地擡起頭,我見猶憐的面容中泛着點點淚光,想說又不好開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對祁盛道。
“五殿下,可否麻煩您去馬車裏取些治頭暈的藥來,蔓兒這,實在是不舒服,勞煩了。”
祁盛見她這副弱柳扶風的樣子,雖不知她爲何不使喚丫鬟,而要讓他去,但也實在不能推辭,答應了一聲便轉過身。
見他離開,季蔓兒趕忙朝小雨使了個眼色,趕緊扶她進去。
小雨扶着她一路疾走,哪還有半分剛纔虛弱的樣子,要不是得時刻顧着大家閨秀的禮儀,她恨不得一路飛奔過去。
待到了地方,季蔓兒打量了一眼屋內的情形。
祁連緊閉雙眼,躺在牀上,待看到他身側躺着的另一個人,竟也沒有驚訝。
那人昏睡着,只不過緊抿的雙脣和額頭冒出的冷汗,幾乎要捏碎的雙拳,都在無聲訴說着她此刻彷彿在經歷極大的痛苦。
季蔓兒整理了下剛剛因爲疾走弄亂的髮絲,朝着李原輕輕拂了拂身。
“蔓兒拜見李醫師。”
李原並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略略驚訝後,只是稍一思索,想到她背後那個神通廣大的爹,這麼看來似乎也是意料之中。
“小姐客氣了,李某與小姐之間並無半分牽連。若是要行禮,也該是李某對小姐行禮纔是。”
季蔓兒嘴角揚起一抹笑,端着名門貴女的架子提起裙襬,一步踏了進來,關上門,小雨留在了門外。
“醫師說笑,蔓兒從爹爹那裏聞得大名,如今是同您做交易來了。”
李原冷笑一聲,她倒是單刀直入,怕是時間緊迫吧!
“小姐與李某素昧平生,想來並無任何交易可做。”
說這些話時,李原始終都是背對着季蔓兒,初初一眼後便再沒肯施捨一點眼神,只是一直盯着面露痛色的陌九。
季蔓兒慢慢走上前,直至與他並肩的位置,才停了下來,眼神同樣落在了陌九身上,嘴角的笑容也消失了。
“不知那位高深莫測的魏老宰輔,要是知道已經死去的陌小公子,此刻不僅死而復生,還到了他老人家眼皮底子下折騰,是否會連夜趕過來呢?”
李原終於轉過臉認真打量了她一眼,又轉過頭。
這位大小姐被保護得太好,除了那些個虛妄的情情愛愛,哪裏會知曉這些朝堂上的陰謀詭計,剛纔說的話必定是出自她爹的授意。
他也不拐彎抹角了,直言道,“季相要說什麼,你就直說吧!”
季蔓兒看着陌九的眼神閃過一絲恨意,聲音卻還是溫婉。
“蔓兒已經說了,要同醫師您,做一場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