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114章 是愧疚,是思念,是不捨
    祁連聽着他一遍遍囉嗦相同的話,啞然失笑,從前不見他這般叮囑過旁人,想來關了這麼久,確實學了點東西。

    隔着濃濃的夜色,他朝祁盛笑了笑,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見,生死麪前走了一遭,有真正關心自己的人,這感覺真好。

    “行,聽你的,我這就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

    明明剛醒過來,祁連總覺身體累得很,躺下沒一會兒,就昏昏沉沉進入了夢鄉。

    祁盛站在門外,聽着屋內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這纔拿出袖子裏的東西。

    這塊玉佩,他眯着眼睛,藉着月光細細打量,指腹慢慢摩挲玉佩的紋路,絕對錯不了,就是她的。

    之前在他手裏存了很久,暗衛任務結束後,就換了回來。

    祁盛轉過身,出神地盯着木門,就像能穿過木門看裏面的情形,三哥也很不對勁,像是把她給忘了,自己取藥前後,肯定發生了什麼。

    正盯着玉佩疑惑之際,一轉頭,正好看見對面的窗戶開了。

    他本能地閃身躲到柱子後面,是那個醫師的房間,大半夜的,他不睡覺,卻站在窗前看月亮。

    取藥前後發生的事,看來也只有問他,才能明白了。

    祁盛在夜色中摸到門前,輕輕推開一條縫,一個側身就滑了進去,趁李原還沒發現,一把捂住他的嘴。

    李原剛要掙扎,就聽見有人伏在他耳邊說道。

    “醫師不必驚恐,我是剛剛陪季姑娘一起過來的人,並無惡意。我放開手,你別害怕,同意就點點頭。”

    祁盛見他輕輕點頭,才放開了手。

    李原轉身關上窗戶,正要點蠟燭,卻被祁盛制止了。

    “這暗地裏各家的暗衛太多,夜深了,我與醫師還是在黑暗裏相談更爲穩妥。”

    李原聞言,放下了火摺子,坐到椅子上。

    “不知公子深夜前來,所爲何事?”

    祁盛見這醫師大晚上遇生人闖入,不僅一點都不驚慌,還像早有預料一般,心知碰上了不簡單的人,便先拿出誠意,自報家門。

    “深夜打擾醫師,我是當今陛下第五子,名喚祁盛,醫師稱我名字就好。我雖護送季姑娘前來,卻與她無半點關係。”

    李原點了點頭,一點都不驚訝。

    他早知祁盛身份,也大抵能猜到他來所爲何事,不過還是凝神靜氣,等着他往下講。

    “我今日前來,不過是想弄清一件事。我三哥,也就是三殿下祁連,他的病情如何?”

    李原照着之前回答的照本宣科,“草民剛剛已經說過了,三殿下從高崖墜落,身中逍遙散,好在蔓兒姑娘挺身相救,爲其受毒。現在三殿下只是身子虛弱,待休息幾日,便可大好。”

    祁盛自是知道他在揣着明白裝糊塗,語氣裏多了分凜然。

    “醫師如此智慧,洞察人心,自是知我深夜到此,並不想聽你把剛纔的話,再複述一遍。”

    李原裝出一無所知的模樣,滿是疑惑道。

    “殿下謬讚,草民乃一介村夫,實在稱不上殿下口中的‘智慧’二字。便只知道這些醫理上的,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祁盛也不同他廢話,眨眼間,就逼到他眼前,掏出匕首抵在了他脖子上,陰狠的語氣在深夜更添了幾分冷意。

    “醫師知道,謀害皇子,是怎樣的罪名嗎?”

    李原還是繼續剛纔的說辭,誓要把清白無辜貫徹到底。

    “謀害皇子?草民爲保住三殿下性命盡職盡心,何曾動過半分這種大逆不道的念頭?草民不知與五殿下有何仇怨,竟要把這樣的髒水潑到草民身上,竟欲陷草民於不忠不義!”

    祁盛是誰,李原當然知道,而且知道的很,也正因如此,對他更是談不上半分信任。

    祁盛是魏氏和祁武帝的孩子,身上一半是魏氏的血液。

    就算不是魏府的人,有些事,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況是他,他知道了,魏青藍就知道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一個魏青藍,一個季固,要是聯合起來,即便是祁武帝那隻老狐狸,對付起來也夠嗆!

    祁盛不依不饒,惡狠狠道。

    “趁三殿下昏迷之際,讓他失憶,還不是謀害?”

    他將刀刃又逼近了幾分,厲聲道,“你是誰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我三哥動手?”

    李原冷笑一聲,“你若指的是這件事,自去問你們未來的三王妃,草民也只是聽命行事。”

    只要不牽扯陌九,你們想知道什麼都隨便。

    祁盛放開李原,“你的意思,是季蔓兒指使你這麼做的?”

    李原既沒承認也沒反駁,“草民能說的就這麼多,至於其他的,是皇家的家務事,草民就不知那麼許多了。”

    祁盛見他神色堅決,自知問不出什麼,也只得收起刀。

    夜色如水,就在他正要離去之時,書架旁的鈴鐺卻突然傳出一陣緊密的響聲。叮鈴鈴,叮鈴鈴,清脆的鈴鐺聲,在靜謐的暗夜裏顯得如此詭祕。

    祁盛要跨出門檻的腳又收了回來,雖是背對着李原,余光中卻時時在關注他的動態。

    果然,聽見這鈴聲,他的神色閃過一絲異樣,喉頭一陣滾動,雖竭力保持冷靜,可是微微顫動的雙手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安。

    祁盛此刻腦子飛速地旋轉,如果這裏還藏着一個人,如果所有人都不能知道她的存在,尤其是不能讓自己知道,如果這個人的存在讓季蔓兒忌憚……

    他捏緊了袖子裏的玉佩,能符合所有這些描述的,只她一個。

    祁盛不知道袖子裏那隻手爲何止不住地顫抖,腦子嗡地一聲,似乎除了這個念頭,其他什麼都顧不上了。

    她沒死,她又回來了。

    她沒死,對,她沒死!

    他就知道,她肯定還活着!

    像她這樣的人,怎麼肯這麼輕易死去呢?

    他只感覺眼睛有些模糊,平靜了好一會兒,才壓下鼻頭的酸澀。

    是愧疚,是思念,是不捨,是一年多來的提心吊膽,是四五百日的心心念念,是還沒來得及執起又不甘心放下的手……

    只要她還活着,一切都還來得及補救,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