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將本來還沒想要動手,這下給提了個醒,這不正好想起來了?
後來聽到“參戰”兩個字,頓時眼睛一亮,精神抖擻,興奮到說不出話,“哥哥,參戰?讓我參戰?”
陌玉沒說話,只是朝陌古瞄了一眼,陌九心領神會,轉而期盼地望了過去。
“父將,果真允小九參戰?”
陌古看她那不成器的樣子,衣服上和頭髮上還戳着好幾根草屑,怎麼看都不覺得可靠,讓她參戰的想法又動搖了。
陌玉見父親只是沉着臉不說話,心下也猜到幾分,搖着輪椅來到陌九面前,拾掇起她白衫上的草屑和泥土。
“這還能有假?否則,父將大老遠跑來,專門看你的?”
陌九傻笑着撓了撓腦袋,她從沒想過父將會專門跑來看她,不過特地跑過來罵她還是有可能的。
她繞過哥哥,蹭到父將面前,“所以,父將,咱們什麼時候開戰?我是什麼職位?帶哪路軍隊?”
陌古瞥了她一眼,“你什麼都不會,憑什麼覺得自己能獨立帶兵?”
陌九面上帶着討好的笑容,小心問道,“父將,您允我參戰,卻不讓我帶兵,那我做什麼?”
陌玉接道,“小九,不是我們不讓你帶兵,只是你還不能帶兵,客觀和主觀條件都不允許。”
陌九惱了,又說讓她參戰,又不讓她帶兵,難不成是是讓她去當火頭軍,專管燒爐竈?
當即問道,“哥哥,你也覺得我什麼都不會?”
陌玉想點頭,還是抑制住了這種誠實的衝動,安慰道。
“一來你年齡小,誰見過十三歲的孩子帶兵的?此外,你沒有任何作戰經驗,連戰場都沒上過,憑什麼讓手底下的人信服?”
陌九不說話了,哥哥剛剛說的,她一句都沒法反駁。
陌古接着冷冷道,“領軍帶兵可不像你想的那般容易,軍隊裏個個刀口舔血,賺的是砍人頭換錢的買賣。就你這樣不學無術,他們連陌府的面子也不會給!”
陌九被罵了這麼久,也不想再被批鬥下去,“那父將和哥哥,給我安排了什麼任務?”
陌玉轉過輪椅,盯着陌九的眼睛,淡淡道,“去摸清從幽州越過先零抵達北匈右賢王的路線和沿途地形。”
所以,自高祖以來採取的防守政策,終於要轉爲反擊了麼?
陌九雖覺有大材小用之感,還是抱拳應道,“是,謹遵父將和哥哥之令,定不辱使命。”
這次從西羌來長安,他們走的就是這條路線,這次回去估計也會沿用來時的路,沿途記下就好,只是得防着先零衆人。
此外,就是要摸清從先零到北匈右賢王部落的路線。
之前她陪念生打獵騎馬時,偶有碰上北匈裝扮的牧人,雖沒有真正到過部落,應該也不會太遠,花上些時間,繪製地圖問題不大。
不過,她還是不甘心,可憐巴巴地望向陌玉。
“哥哥,果真只讓我做這個?繪製地圖的事,換個人也一樣,我可以領一路軍隊。”
她要是真能領兵出戰,立大功後想回到長安,輕而易舉,也省得他們還要花些精力把牛皮吹大,琢磨着如何把繪製地圖的小事描繪成非她不可的大事,順利助她回來。
他也不想打擊她,實話不能說,只撿外在條件提。
“小九,十三歲上戰場的都少,更何況是十三歲領兵的了?你需得沉下性子,什麼事都得一步步來,一口喫不成胖子!”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順利回長安,之後把你安排到軍營磨練,再上戰場立功,還怕到時候無法領兵出戰?”
長安城發生什麼,陌府決定不了。
不過,千里之外的西北戰場,發生什麼,陌府說了算。
陌古站在一旁,聽到這句,也嘆了口氣。
要是有其他辦法也行,不過眼下指望陌九憑一己之力回來基本上不可能,在魏府這一幫子人底下用些手段也是沒戲,萬般無奈也只能用這一招。
“你哥哥說的沒錯,不要好高騖遠,還是先把交代給你的事做好,否則你回不回得來都難說,其他的事就更是奢望。”
陌九心裏還是不願意,也只得妥協,“行吧,聽父將的。”
兩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眼見還要在太陽落山前趕回長安,交代了些事,就要走了。
陌九將哥哥和父將送到門口,還未相聚,便要離別,不想時間竟這般快。
雖然每次和父將哥哥一起,自己多半都是挨訓的那個,臨到要走,陌九還是捨不得,哪怕是罵她,只要多陪她一會兒。
等到門口,陌古轉過身,深深看了陌九一眼,擡手摸了摸她額頭上的墨字,沉聲道,“叫李原早些研製吧,姑娘家,面上帶這個不好看。”
陌九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眼裏卻有什麼東西閃了閃,“父將,您忘啦?小九可不是姑娘,是您養在府外的小兒子。”
聞言,陌古沉默了,粗礪的手掌撫了撫她的臉頰,嘴脣微動,想說些什麼,眼神猶豫半晌,到底沒開口,垂下眸子,把嘴邊的話嚥了下去,轉過身,翻身上馬。
陌玉看着要強了一輩子的父親,他只不過想囑咐陌九保重身體,想道聲抱歉,關於陌九母親,關於她的身份,可話到嘴邊說不出。
他擡頭看着陌九,想替父親解釋,“小九,你別怨父將……”
陌九低頭看了眼哥哥,又擡起頭看着微風吹動的柳樹梢,風很舒服,就是有點涼。
“沒事,哥哥,我都知道。”
陌玉微微垂眸,就要離去,“你知道就好,護住自己,別叫人擔心。記着,長安還有很多人在等你。”
陌九點了點頭,看着逐漸遠去的馬車,心頭莫名有些酸澀。
這點子事,派魑過來就行,或者有那麼多加密文書,再不濟哥哥跑一趟,方法千千萬萬,父將選了最麻煩的一條。
長安那麼多事要處理,軍營中一大堆事,還要應付外族使臣,對北匈也出兵在即,不過,父將還是大老遠跑了過來。
他是專門來看她的,就是嘴硬,不肯說他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