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麼？”
“我來幹什麼？你還好意思問我來幹什麼？”
陌九徑直走到他面前，自己都急成什麼樣了，他還不緊不慢地用脂粉塗抹那張醜臉，立即一把攥過他的衣領，恨恨道。
“你是不是和阿箬說過什麼？”
剛纔的事呂梁還記恨在心，一巴掌打開她的手，怒聲道。
“你給我放尊重點，要不是看在同門情誼，你在我臉上動的拳腳，必叫你原數奉還！”
陌九撤回手，車隊啓程在即，現在不是內部矛盾的時候，只得先按捺心頭急切，這位爺爺，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小心翼翼地請求道。
“大哥，你到底和阿箬說了什麼？你和我說了，我好做準備啊！”
呂梁見她終於放低了姿態，邊往眼睛周圍撲香粉，邊淡淡道。
“我能說什麼？那日去救你家公主，她問我是誰。我能怎麼說？你這樣事那樣事多的很，怕暴露你身份，我就叫她問你去。”
“所以，阿箬是知道你和我認識了？”
不等他回答，陌九不安地踱步起來，在房內走來走去，“遭了，遭了，只消她認出你，便知咱們相識。”
“咱們可剛在念生那裏認識的，若是讓那小世子知道了，咱們身份鐵定得暴露。”
他們肯定會順着呂梁這根線，去探查自己的身世，她裝了一年多失憶，千萬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岔子。
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另一邊呂梁還是一臉從容不迫。
陌九看不過去，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身邊，抓過他手裏的脂粉盒子往桌上一扔，指着窗外的日頭道。
“大哥，你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片刻後啓程，此去西羌得大半個月，你日日和阿箬擡頭不見低頭見，得想個辦法瞞天過海纔是。”
“若是叫她想起來你我之間有瓜葛，咱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唉，”呂梁拂開她架在肩上的手，見衣服上已經印了一片汗水印，矜貴地離遠了些，皺眉道，“你是你，我是我，別老咱們咱們的，和你不是一路人。”
“我一個賣貨物的商人，怎麼着都礙不着。至於與你相識卻裝作不識，不過是多年未見，一時沒認出來。”
“至於你是何身份，我是知道，不過你爲何喬裝打扮，混入西羌，我卻不得而知。左右要被認出來，實話實說就罷了。”
陌九盯着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眼中射出冷厲的寒光，所以他這是打算獨善其身，與她分道揚鑣了？
商人最是趨利避害，什麼家國大義，在他們眼裏狗屁不是，只要能賺錢，虛無縹緲的名頭遠沒有握在手裏的真金白銀來的實在。
她抽出腰間的短刃，拍了拍他白白嫩嫩的臉，冰冷的刀身觸到溫熱的皮膚，在偌大的房間，發出輕微的啪啪聲。
呂梁感受到臉頰傳來的冰冷觸感，漸漸表情都變了，不再是剛纔你我無關的模樣，陌九眼裏傳出的寒光幾乎要把他射出幾個洞。
“雖說沒救出來，最後還得勞煩你救我，但是，但是，”他連忙補充道，“重要的是過程，不是結果，你說對麼？”
陌九冷笑一聲，坐在梳妝檯上，腳下踩着呂梁坐的凳子，居高臨下地瞅着他，冷冷道，“我還不知，與你有兄弟情誼這一說呢？不是你是你，我是我的麼？”
對付這種人，果然武力比什麼都管用。
她繼續耍着短刃，有一下沒一下地拍在他臉上，嘖嘖道，“這樣嬌嫩的臉，比姑娘還要嫩上幾分，不知用了什麼上好的脂粉。不知劃上一刀，這流出來的血可會更香甜一些？”
呂梁眼中收到一束刀身反射的白光，立馬服軟，腦袋儘量往後縮了又縮道。
“小九，你說這話就外了，是不是？好歹同門一場，你哪次在司禮小考上偷藏小紙條，不是我和鄭陵打掩護？”
“大不了你要我做什麼，你說出來，我做便是了。”
聽到這話，陌九這才啪嗒一聲把短刃收回腰間，時辰不早，她也沒時間與他廢話，徑直走到衣櫃前翻找起來。
這一件，不行，那一件，顏色太淡了，這一件還可以，就是布料太硬。終於找到一件順手的，嘶啦一聲扯下一塊布條。
呂梁看着她胡亂糟蹋這些個好衣服，嘴上不敢說，心卻在滴血。
這次出門剛叫南瑾的繡娘加班加點趕製，又快馬加鞭送來的，無論是面料還是針腳抑或是繡工，都是一等一的水平。
一件衣服頂得上平常人家兩年的用度，前後不過片刻，這些衣服就散落了一地。
陌九找好順手的傢伙，即刻轉身看向獵物，他正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呂梁看着陌九一步步逼近，連連後退，胡亂地擺手，全身都是抗拒，“小九，兄弟一場，你不會對我下手的對不對？”
有一瞬間，他腦中閃過她殺黃大膽的樣子，立刻汗毛直豎，打了個寒顫。這裏四下無人，她真動手，殺了他後便回西羌，無人知曉，也追究不到。
他連聲祈求，“小九，你不看在咱們的同門情誼，也考慮考慮榮睿順，我家祖上幾輩子的產業，少了這棵搖錢樹，東祁的國庫絕對會立刻入不敷出。”
“呵～”
陌九嘴角溢出冷笑，眼神狠毒，“這日子少了誰都是一樣。榮睿順少了你，自會去找別的當家。東祁沒了榮睿順，自會去培養下一個榮睿順。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她一步步逼近，呂梁被一步步逼到角落，後背貼到牆上，再沒退路。
眼下，若是她不想暴露身份，殺了他是最保險的手段，用刀會弄得一身血，不好清理，啓程也容易暴露，勒死他就省事多了。
他癱軟在地，眼中滿是驚恐，身體連連後縮。
即使知道再無退路，還是蹬着腳，在地上留下一條條長紋，可絲毫不能阻止陌九步步逼近，緊接着留給他的就是一片黑暗。
爲了東祁百年大業，冤他一個也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