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140章 人人皆可驅逐
    陌古和陌遠看到她出現,猛地一下站了起來,魑則背影一僵,不可置信地轉過身盯着她。

    “父將,您爲什麼不說話,是被我說中了麼?”

    陌九絲毫沒注意旁邊兩人的神情,只是緊緊盯着陌古的眼睛,從魑身邊走過,徑直來到書案前,啞聲質問道。

    “就像之前父將丟下我和母親一樣,這次又要丟棄小九是麼?”

    陌古撇開眼神,每次只要看到那雙眼睛,心頭一顫,總是會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自己大抵是欠了她們娘倆很多。

    他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低沉着嗓音道,“小九,不是要趕你走,更不是要丟棄你。你要相信,爲父這麼做也是爲了你好。”

    他頓了頓,很多話想說,身爲大祁臣子又不能說,千言萬語聚到嘴邊,匯成一句話。

    “長安,並不是什麼好地方。”

    他擡頭深深看着陌九,希望她能聽懂這話背後的含義,有些話身爲大祁臣子不能說,可是作爲父親,他又不得不說。

    可是,陌九此刻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哪裏有思考弦外之音的能力。她只是替自己覺得不值,替母親覺得不值。

    她看着面前的父親,明明近在咫尺,可是卻那樣遙遠,遠到自己從未看清過他的面目,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父將您,慣常是會用這個藉口。當初您讓孃親隱瞞我身份的時候,是這麼說。後來讓我和母親整日裏像過街老鼠般東躲西藏,也是這句話。到了如今,您還要繼續用這個蹩腳的藉口來騙我麼?”

    陌古垂頭坐着沒說話,旁邊的陌遠看不下去,出聲阻止道。

    “陌九,你不能和你父親這麼說話。”

    陌九聞言,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眼睛裏有淚光浮現,冷笑一聲。

    “呵,父親?您問問他,做了什麼,能擔起‘父親’這兩個字?小九和母親寄人籬下,遭人白眼的時候,他可在哪裏做他威風的大將軍吧!”

    這話,已是十分嚴重,饒是魑作爲局外人,也是薄脣微動。

    陌古一拍桌案,暴怒下站了起來,大聲喝道。

    “逆子,放肆。”

    他指着帳簾,氣得手都在在抖,“你給我滾出去,滾回西羌去,從今以後別再說你是我陌家的人,我陌家也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陌遠見這兩人在氣頭上,說出這樣嚴重的氣話,連忙安撫道。

    “大哥,陌九再怎麼樣,也是陌府的血脈,現在年齡小,不懂您的苦心,您……”

    陌古帶兵打仗多年,性子本就不好,今日也實在被氣急了,喝停了求情的陌遠。

    “住嘴,今日便是誰都不得爲她求情。”

    陌九也是個硬碰硬的,她一腳踩在桌案上,堵到他面前,盯着陌古的眼睛,片刻後嘴角勾起一絲冷峻的笑意,聲音冷得能掉出冰碴子。

    “你以爲我稀罕當你兒子啊?以爲我稀罕這個姓氏?你想要,就全都收回去,你信不信,我眼睛都不帶眨的?”

    陌古聽她說完這話,鬍子都氣得在抖,此刻腦子裏除了憤怒別無所有,連聲怒喝,“逆子,逆子,給我滾出去,快給我滾出去!”

    陌遠站在一旁,聽見她話間如此鄙薄這個姓氏,臉上也不好看。

    陌九環顧一週,各人臉上神色各異,只有魑滿眼擔憂地看着她,輕蔑地笑了一聲,甩手就走出大帳外。

    不過腌臢污穢之地,還以爲是塊寶,真以爲她稀罕待在這裏麼?

    魑見她走,就想去追。

    陌古這次是鐵了心,怒吼道,“誰都不要去管她,讓她滾,滾的遠遠的,就當我陌古從來沒生過這個兒子。”

    陌九剛跨出大帳,就聽見帳內傳來的吼聲。

    銀白的月光灑在草原上,她在不遠的地方站定,眼睛像是進了沙子,酸酸的,揉了揉,總是莫名其妙想流淚。

    她想自己可能是這幾日練武,有些累了。

    深呼吸幾口,吸了吸鼻子,平復下心情,抹了把臉,驅趕掉臉上的痕跡,又成了平日裏的陌九,大踏步向前走去。

    陌古正被氣得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喘粗氣,一站起來,眼前一陣眩暈。

    陌遠趕忙上前攙住他,扶着他慢慢坐下,送了茶水到他嘴邊。開了一天的會,忙得滴水未進,剛剛又來這麼一遭,擱誰誰都不好挺。

    “大哥,不是我說你,陌九小孩子心氣,你慢慢和她說,她會理解你的苦心。你這樣氣壞了自己,也讓她記恨。”

    他嘆了口氣,自己在家裏一直被婆娘唸叨脾氣臭,沒想到這兩父子比他還臭,兩頭牛一樣怎麼都拉不回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苦口婆心道。

    “大哥你呀,等此次戰事結束了,找了陌九,兩人坐下來,把誤會解開纔好。常言道,血濃於水,父子倆之間哪來那麼大的仇?”

    陌古休息了一會兒,也回過勁兒來,一隻手揉着眉心,另一隻手擺了擺。

    “你不知這孩子心性,剛纔那話被她聽到,絕不會乖乖去南瑾。一不做二不休,還不如把她趕了出去。”

    “沒了這層身份的束縛,沒了陌府,沒了陌家軍,長安城那些個利慾薰心的怪物,纔不會一直咬着她不放。”

    他嘆了口氣,“我寧願她一直記恨我,也想讓她自由,去做她想做的事,做喜歡做的事。”

    看着陌遠,他眼神裏是說不出的心酸。

    “別像咱們,一輩子困在先輩鑄造的這個巨大牢籠,怎麼都逃不出去。”

    陌遠聞言,臉上也是難掩落寞。

    陌府表面風光無限,可知每一個族人何嘗自由過?

    所有人一生下來命運就註定了,他們只是這個龐大國家的守門人。

    出生在哪裏,一輩子只能待在那裏。上一輩做什麼,這一輩,下一輩,下下一輩,沒有選擇,都得做同一件事。

    他們手裏握着讓上位者忌憚的軍隊,哪裏都不能去,什麼都不能動。只能聽命行事,上頭叫做什麼就做什麼,必須比提線木偶還要聽話,指哪打哪。

    他們只是被命運困住的可悲的人!

    念及此,兩人都是沉默不語,端起手邊的茶盞一飲而下。

    “這樣,你明天就回幽州去。發官函傳給陌府各地族人,再發一封到長安。”

    “函上就寫,陌府第二子陌九,大逆不道,有弒父之舉,更有甚者,出言侮辱陌府祖上滿門忠烈。即日起,逐出家門,不準其再踏上東祁國土一步。”

    “再加上一句,若見她,人人皆可驅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