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領着十幾個騎兵,一陣風似的從長街疾馳而過。路人紛紛側目,還沒看清馬上之人是誰,就已經消失在了長街盡頭。
內侍躬身小心道,“將軍,這就是陛下御賜的冠軍侯府了。”
這座四四方方的大宅子建在長安城最中心的繁華地帶,是將軍打了勝仗後,陛下親自吩咐人建的。
南北長約300米,東西寬150米,佔地90畝,由府邸和花園兩部分組成,各式建築羣落20多處。
府邸中路主要是由前府,後府和延樓三部分組成。延樓長約160米,有30多間房屋。
中路兩邊有東路和西路遙相對應,又各有三個院落。
侯府最後面是花園,最中間是一方池塘,自山中引來泉水,從池塘四個方位上的石刻龍頭,流入池內。
陌九聽着冗長的介紹,昏昏欲睡,但又是陛下親賜的,不聽不行,只得強打精神,撐開眼皮。
那人還在嗡嗡嗡蒼蠅一樣滔滔不絕,也不知嗡了多久。
“最後就是,陛下知道將軍酷愛射御之術,在花園中設有校場和蹴鞠場,專攻將軍練武和遊玩。”
陌九半點心思也沒放在這上面,只是隔段時間,點點頭應付。
看着門匾上黑底燙金的“冠軍侯府”四個大字,本以爲會有諸多感慨,可內心平靜地就像是一座古井,沒有泛起半點波瀾。
見他說完半天還不走,陌九想起什麼,揮手叫來小廝。
“此次有勞公公了,來啊,帶公公下去領賞。”
她自己則大步跨進府內,邊走邊撇嘴,心裏不滿,陛下也真是,賞就賞唄,還這麼一通有的沒的,累不累?
以後住在這裏,她會不知道格局?
纔剛一腳踏進去,她又連忙跑了出來,退到府門口一再確認,揉了揉眼睛,是寫着“冠軍侯府”四個大字沒錯。
剛剛那內侍也介紹了,她又猶疑地踏了進去,自己走錯了?
院子裏擠滿了人,除了府裏的小廝僕婦,還有不少不知哪裏冒出來。吵吵嚷嚷亂作一團,一個個對着院落指指點點,好似在籌劃着各個地方該怎麼改。
這確定是她的冠軍侯府,不是哪個商貿集市?
陌九扒開衆人,擠了進去,隨手逮住一個人問道。
“你們是冠軍侯府的?”
她這一路下來,還沒來得及換下鎧甲。
那僕役打眼一瞅就猜出了她的身份,也不怕,施施然行了個禮道。
“將軍萬安,小人不是冠軍侯府的人,只是奉命前來。”
陌九更疑惑了,“奉命?奉的誰的命?”
僕役剛要開口,從門口又嘰嘰喳喳走進來一羣人,瞧見他們,陌九心裏便有了數。
僕役指了指門口那幾位,“喏,奉的是那幾位公子的命。”
這時,侯府的管家也來了,頗爲內疚地一路小跑迎過來。
“將軍,不知將軍現在回來,小人來遲了。”
又見院內吵吵鬧鬧的場景,就更是慚愧了。
“將軍恕罪,幾位公子幾天前就帶着僕役來了,好說歹說非不聽,說是要把這裏改造改造,以後住下來。”
“幾位公子都出身顯赫,又說是將軍舊友,故此,小人們不敢攔,也攔不住。只能等將軍回來做主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鄭陵剛一走進來就看到了人羣中的陌九,一個虎撲朝她撲了過來。
他又是個身形健碩的,斤兩委實不輕,一個起跳再加上飛奔,力道來了個十足十。
陌九穿着鎧甲行動不便,一下子沒躲過去,生生捱了這麼下,一座小山似的重重砸到胸口,屁股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哎呀,我的媽呀,我的腰,鄭陵,你先起開,我的腰。”
鄭陵卻不理會,尚沉浸在重逢之喜中不能自拔,抱着她的脖子,哭得正歡。
“小九,我還以爲你死了,還以爲見不到你了。你能回來,我真高興死了。嗚哇哇,小九,我好想你啊!”
陌九拍了拍他的肩,這樣的鄭陵,她不太習慣。
“這樣,你先起來。我知道你想我,咱們先起來。一直倒在地上,看起來不像樣子不是?”
鄭陵聞言,眼角猶帶一絲溼意,撇了撇嘴道,“行,你先起來。”
陌九這才能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剛想說點什麼,一擡眼,見鄭陵又撲過來。
剛纔沒有防備,這次還來?
她擡手一把按住鄭陵腦門兒,把他阻隔在半米開外,“行了行了,我就不相信你,有這麼想我。”
“趁本將軍心情不錯,有什麼屁快放,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鄭陵聞言大驚,像是受了不小的打擊,做作地捶着胸口悲痛道。
“小九,沒想到在你心裏,我是這樣的人。”
他轉過身,背對着陌九,仰天長嚎,“難道,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麼一個唯利是圖的小人嗎?”
“行了行了,往旁邊嚎去。”
其他幾人看不下去,白起一巴掌把鄭陵扇到邊上,湊到陌九面前,打着哈哈商量道。
“哥幾個中,小九你是最早出來建府的。看你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院子裏,不免冷清空曠。”
陌九長眉一挑,“所以?”
“所以嘛,”白起大手一揮,“我們打算有事沒事過來陪陪你。”
“呵呵,”陌九臉色一沉,乾脆拒絕道,“不行。”
說完轉身回房間,不妨披風一下子被扯住,嘆了口氣。
一衆同門抱住她的腿,就是一頓哭急尿嚎,一看就是朝着感天動地那個架勢在演的。
有人抱着陌九的大腿一陣搖晃,“嗚哇哇,小九,我們不容易啊,好些東西放在府外不安全,放在府內又怕人搜到。思來想去,還是你這裏好。再說了,以前在辟雍,你不也常看嘛。就當造福大家了,好不好?”
又有人哀嚎道,“就是哇,我們也難,府裏各種管頭管腳,府外又隨時得提防有人殺到。你這裏就好了,一般人,沒那個膽子敢闖。”
還有人哭道,“你不在這一年多,兄弟幾個想踢場蹴鞠都湊不齊人。現在你那麼大的花園,花園裏就有蹴鞠場,我們到你這裏住幾日,能怎麼樣?”
陌九腦門上青筋跳了跳,仰天淌出兩行清淚。
自己造了哪門子的孽,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幫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