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種行爲，肯定不是想當兄弟。
這種行爲，他是想……
但是，這，不行啊！
祁盛是男子，他還喜歡男子。他親自己，因爲自己在他眼裏是男子，但她實際上不是男子。她不喜歡他，尤其他還喜歡男子。但自己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又不能告訴他讓他知道……
啊～～～
這都哪兒到哪兒，她快瘋了，慌亂地捂住耳朵跌坐在地上，
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之前白起鄭陵幾個人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後語的樣子，想起他們賤兮兮笑着說“美人計”的樣子，想起他們默契地朝她眨眼睛不說話的樣子。
現在她都搞清楚了，什麼都明白了，敢情原因在這兒啊！
她猛地睜開眼睛，看着咫尺之外的祁盛，扶着門站了起來，目光觸及他的眼神，他的脣，雙腿一軟，又差點癱了下去。
他也正望着自己，眼裏兩點星火模樣的光點灼灼閃着光芒，見她冷靜下來，雙脣輕啓像是有很多話要對她說。
“等等，燕王殿下，你先聽我說。”
“我知道您取向特殊，但我不特殊。我是男子，和所有正常的男子一樣，以後要娶妻生子，開枝散葉。陌府的門楣還要等着我去發揚光大，陛下還等着我的孩子去接他爹的衣鉢。”
這應該算說得很直白了吧，祁盛這麼聰明，肯定能聽懂。
更何況自己已經給面子了，他要是親的是深閨女子，定是要扇這浪蕩子一個嘴巴，再啐口唾沫的。親的是尋常男子，年輕人估計已經覺得自己不適合再在長安生活了。
“您知道的，您的取向，並不是人人都這樣，畢竟還是少數。當然我完全沒有其他意思，我很尊重您，也尊重您的取向。”
“但是，我們不合。”
“燕王殿下儀表堂堂，能文能武，身份尊貴，家世顯赫，以後定能遇上心儀的女子，額，或是心儀的男子。”
說完，也不等祁盛開口，她推開窗子就跳了出去。
黑暗中，只聽得一陣霹靂巴拉的碰撞聲和壓抑的哀嚎聲，人越走越遠，漸漸四周安靜下來，歸於一片沉寂。
祁盛走到窗邊，看着那輪圓月，眼中劃過一絲落寞，很快又隱去。他早該料到這條路有多難走，可誰叫他碰上了呢？
她於他而言，是命中註定躲不掉的劫數。
未來還很長，慢慢來吧。念及此，他轉身又看了一眼剛纔兩人待過的地方，腳尖輕輕一點，消失在黑暗中。
辟雍寧字院裏，深夜傳出一聲哀嚎。
鄭陵被按在桌子上，一隻手被擰在背後，痛苦地祈求放過。
“哎呀呀，陌九，大晚上的，你有病啊，跑過來打我幹什麼？我，我又哪裏得罪你了？”
他撇過臉看着坐在旁邊看白戲的人，“你們還坐在那裏幹什麼，還不趕緊過來拉架？”
漁陽和白起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貿然拉架，要是被連着一起揍了怎麼辦，他們找誰哭去？
於是二人默默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忽略了鄭陵求救的眼神。
陌九也是氣急了，又羞又氣，低頭看了看鄭陵，又望向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裝空氣的兩人，用空餘的一隻手指着他們道。
“你們說說看，你們這還算是兄弟麼？我對你們掏心掏肺，能說的說，不能說的也說，可你們呢，你們怎麼對我？”
鄭陵動了動胳膊，一陣痠痛。
臉盤子抵在桌面上，用眼角瞅着她的神情。
“陌九，你要有什麼不滿兄弟幾個的，你放開手，咱們好好說，行不行？你把手先鬆鬆，你這動靜，要是引來了先生和同門也不好，是不是？”
陌九惱怒中還是理性佔上風，想了想辟雍管束之森嚴，要是大司學見她這個被開除了學籍的還堂而皇之大晚上出現在這裏，又要去陛下面前參上她一本，白惹多少麻煩。
她鬆開手，鄭陵猛地得了解放，活動着那隻快脫臼的胳膊，嘟囔道，“對了，這纔對，你有話好好說嘛。一句話不說，上來就打人，是怎麼回事？這可跟你身份不符哈！”
就在剛剛，他們三人正圍在一起發愁三缺一怎麼打麻將呢，之前呂梁在也是三缺一，這次新加入了漁陽，還是三缺一，難道三缺一是他們的宿命麼？
然後就聽見窗戶吱呀一聲開了，有個黑影從外面跳了進來。
見是陌九，忙拉她湊數，也沒顧得上問她這麼晚過來幹什麼。
還沒碰到她胳膊呢，一隻手就被扭到身後，膝蓋關節處被踹了一腳，咚地一聲正好跪在了其他兩人面前。
想到剛纔狼狽的模樣，鄭陵連連搖頭。
“這就是兄弟啊，原來做兄弟就要不分青紅皁白被打一頓，這樣的兄弟，哼哼，不做也罷了，還能多活兩年。”
“不分青紅皁白？”
陌九這邊氣還沒消呢，“你們也不想想自己先做了什麼，就你們做的事，還好意思罵我呢？”
三人疑惑一晚上了，他們到底做錯什麼了，惹她發這麼大火？
“你們明知道，”陌九說到這，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一掌拍在桌子上，嘆了口氣，“嗐，你們自己好好想想，我，我不知道怎麼說。”
白起拿了跌打酒幫鄭陵擦胳膊，聞言擡頭道，“可別，我們哪裏知道你發什麼神經，你自己說吧！”
陌九無奈，手在空中胡亂一筆畫，掩飾內心的焦躁。
“就是，啊，你們，你們，就是……”
眼見他們還是一片茫然，狠了狠心道，“就是，祁盛，你們明知道祁盛對我，就是，哎，我不知道怎麼說，你們自己說吧！”
聽到這個名字，幾人心下恍然大悟，嘴角又揚起賤兮兮的笑容，尤其是白起和鄭陵兩人，笑得尤其燦爛。
“哦，原來是有人出手了呀，我道今日鼎鼎有名的驃騎將軍怎麼這般心神不安呢？對吧，鄭陵？”
“哎，肯定是有什麼動作，看看咱們將軍這一臉的嬌羞害臊，怕尺度還不小吧？你說有沒有到，啊，的程度？”
鄭陵半敞開着衣服，佯裝要抱白起，撅起嘴就要往白起臉上湊，深情脈脈地對他說。
“九，我喜歡你，我能麼麼你麼？”
白起佯裝嬌羞的模樣，朝他飆了一記媚眼，也撅起了嘴，一把扯開領子，呻吟一聲。
“啊，盛盛，這還用說麼，人家早就是你的人了，整個人整個心早就是你的了，人家就在這兒，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