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了扭脖子，伸長了脖子去找趁手的兵器，只怪今日出門匆忙，沒帶刀。
擡了擡桌子，太重了，搬不動。又試了試凳子，嗯，重是重了點，砸起人來倒是夠分量。
她抄起椅子剛要動手，兩人發現不對勁，停下動作，警惕地盯着她。就在舉起椅子要扔過去的時候，突然身邊傳來一聲悶笑。
三人都停下來，齊齊往那發笑的人看去。
只見漁陽剛剛還只是憋笑發出悶哼，後來乾脆也不忍了，直接爆發出震天動地的大笑，捂着肚子，眼角幾乎笑出了淚。
陌九手上的動作僵了僵，臉色更加陰沉了。
抄起凳子扔過去，眼看他們閃過身子劈開了，擼起袖子打算親自上場。
冷不防漁陽一把從後面抱住她的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勸解道。
“行了，小九，大家都沒有惡意，你別動真格的，把大司學招來對大家都不好。”
“把大司學招來？把大司學招來就招來，今日我非要扒了這兩個人的皮做成軍旗，否則哪裏對得起我殺人如麻的名聲？”
跟她打過仗的人，便會知道這不是句玩笑話。她是真這麼做過，那人的皮子現在還揚在北匈的王子帳上。
兩人剛剛還幸災樂禍，演得好不起勁。現下知道怕了，紛紛躲在桌子後面，瑟縮着腦袋瞅着那邊的動靜。
漁陽隔了半個房間朝兩人道，“你們確實也做得不對，道歉也是該道個歉。她心裏本就着急得很了，你們還招她，她能不急眼麼？”
兩人聞言，互相望望，悶悶道了聲“對不起”。
看在還算兄弟的份兒上，陌九這才勉強忍下奇經八脈涌動着的澎湃真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
待場面逐漸安靜下來，漁陽朝縮在角落裏的兩個人招了招手，他們纔敢灰溜溜地抱着椅子挪到桌子旁。
漁陽給三人各斟了杯茶，幫他們順順氣，等他們都心平氣和一些了，纔開口道。
“小九，這事兒，我們也不是存心想瞞你。只是，這事兒吧，你自己也知道不好說了，更何況我們了。”
“我們私下裏其實向你暗示過多回，你自己想想是也不是。只是你一直聽不出來，我們也就不知道怎麼提醒你了。”
陌九沉默不語，要是這麼說嘛，那還算句話！
喝了杯茶，心裏的怒火算是澆滅了一半，皺着眉頭道。
“哎，也就是因爲這件事很棘手，我也很亂，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白起和鄭陵兩個活寶眼看場面控制住了，一股腦又把剛剛的恐懼拋到了腦後，活像兩隻愛打聽八卦的王八，外面沒有危險了，從龜殼裏伸出腦袋。
“既然祁盛有所表示了，那你是個什麼態度呢？”
“對啊，這種事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你若也喜歡他，便答應了。你們這種情況，雖然不太受待見，可在長安城咱們這個圈子裏，也不鮮見。”
“沒錯，更何況是祁盛，憑他的家世背景，根本沒人敢置喙一聲。再說你冷麪將軍的威名在外，也不會有哪個送上門找死。”
兩人分析完利弊，雙雙停下來，等待陌九回覆。
怎麼說呢，這根本就不是喜不喜歡的事兒！
若這世界上的一切都能依靠個人喜好做主，喜歡便在一起，不喜歡就不在一起。戲園子裏，話本子上，也不會有那麼多悽美故事了。
人生中，總還有一些不得已。
陌九垂下眸子，一縷黑髮垂散下來，搭在額頭上，留下片刻陰影，聲音裏滿是無奈。
“這不是一件風花雪月的事情。”
漁陽看出她內心的糾結，她不是不知道喜不喜歡，就是因爲不喜歡，纔會糾結，糾結該不該把個人利益和感情混雜在一起，利用別人的感情去達成自己的目的。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處在迷局之外，看得清孰輕孰重，可如何抉擇還是在她本身，局外人只能提出意見。
“小九，你既對我們和盤托出實情，我們也有道義給你提出建議。”
陌九擡眸，聽着他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她聽出漁陽話間的決絕，知他全然是爲她着想，心裏也贊同這是目前最有利的做法。
但是知道歸知道，怎麼做，如何選擇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從小到大，孃親和舅舅一直強迫她喫蔬菜水果，可她就是不願喫，不喜歡喫，趁他們不注意就把碗裏的綠葉菜揀出來扔掉。
她不知道喫這些對身體好麼？
她當然知道，可她就是不喜歡喫，這沒有道理可講。
現下，也就是這麼個場景。只是那盤青菜，換成了祁盛。
她不知道利用他來套出孃親的下落，會輕鬆很多麼？
她很清楚，當然是很想知道孃親的下落沒錯。
可心裏又隱隱覺得不安，如果這麼做了，以後只要一見到祁盛就會心懷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在他面前擡不起頭。
陌九看了一眼三人，眼中露出焦躁，胡亂地扯了扯頭髮，好一通發泄後，終於平靜下來。
“算了，你們暫且容我再想想。”
“哥哥給我派來的暗衛估計這兩天就到，等侯府的暗衛網建立好了，先讓他們查查看。至於你們說的方法，萬不得已再試吧。”
幾人聞言，也便不多說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漁陽道，“行，還是看你。這件事也不能操之過急，若是叫魏府的人察覺了咱們的打算，到時候查起來就更難了。”
“他們現在見你回來，估計也在着急，部署怎麼對付你，你自己小心。”
陌九點了點頭，“我心裏有數。”
說着也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這一夜給鬧的，我也要睡了，明天還要去上早朝呢！”
三人聞言一愣，她也要睡了，這意思是，她睡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