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箭簍中抽出三支箭,搭上弓弦,銳利的眼神沿着箭身看向靶心。
衆人只聽“嗖”一聲,三支箭應聲而出。
剎那間,如一虎一龍一鶴,帶着毀天滅地的力量,衝向箭靶。
“咚”一聲,靶心應聲而裂。
而那三支箭依然未受阻擋似的向前猛衝,一往無前。
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都是練家子出身,早知道將軍的優勢在速度上,與速度相比,力量上遜色很多。
可今日一見,出箭速度驚人就罷了,還裹挾了這樣恐怖的爆發力,見她收勢看向他們,紛紛小心翼翼地收回眼神。
陌九見他們驚詫,心中小小雀躍,臉上強裝出淡定和從容道。
“可有還要試試的?”
衆人互相望望,只會給對方使眼色,自己倒是默不作聲。
有那不怕事兒的叫嚷道,“今日見識到將軍本領,屬下們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改日有所長進,再向將軍討教。”
其他人也都搖了搖手附和道,“對對,今日便不叨擾將軍了。”
陌九將弓箭交給趙破奴,剛要走下去,卻聽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將軍,可否容小人試試?”
這口音,陌九聽在耳朵裏,不是正宗的祁語。
她轉過身,循着那聲音的來處望去,是個高高大大的漢子。
皮膚黑黝黝的,手裏拿着掃帚,穿着下人的服裝,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她。
陌九停住了腳步,剛想說話,人羣中就湊過來一個人。
那人鑽到她耳邊小聲道,“將軍,您不必理會他,他就是個打掃校場的下人,幹得是最底層的活計,沒念過書,大字都不識幾個,還是個……”
他還沒說完,陌九就擡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目光在他面上一掃而過,沉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自認爲在將軍面前混了個面熟而沾沾自喜,奉承地笑道。
“回稟將軍,小人張三,進軍營三年多,僥倖跟陌大將軍打過幾場仗。”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將軍您攻打大單于王庭的戰役,屬下也有參與,震驚於將軍用兵如神,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囉嗦個沒完,陌九也聽煩了。
問個名字罷了,誰允許他說這麼許多?
她冷麪轉向趙破奴道,“副將,他軍功如何?”
趙破奴對騎兵營中八百騎兵的軍功記得比他自己的軍功還清楚,只是看了一眼張三,機械答道。
“張三,參加三次大型戰役,共斬獲敵人首級十六。”
就這,陌九冷笑一聲,若是個愛搬弄是非的,會打仗,能殺敵也還能留着。若嘴上多話,還沒什麼本事,還留着做什麼,這不是浪費國家的米飯麼?
她冷冷吩咐道,“趙副將,八百騎兵營以後沒有張三這個人了。”
什麼?!
張三,趙破奴,以及其他所有圍觀的軍士都是大喫一驚。
張三都沒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怎麼就被炒了?
再說要是說錯了什麼,不應該按照軍法處置麼?
他跪在陌九腳下,哀嚎道,“將軍,將軍,屬下做錯了什麼?”
陌九鄙夷地看着他,連話都懶得說。只覺得這種人竟然能在軍營裏待上三年,要不就是上頭治軍怠慢,要不就是家裏頭有背景。
而這一次,還真就被她猜着了。
趙破奴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將軍,張三是兵部尚書白英大人送過來的。您看,要不要先知會一聲白府?”
趙破奴這也是擔心陌九無端得罪了人,喫力討不着好。
經這一提醒,哦,原來這人,陌九終於明白過來,上下打量一番,是白起家送過來的,怪不得能在這裏混喫三年!
白起是她好友,他老爹白英和父將關係不錯,剛早朝上白英也未幫着魏府害她,長樂宮裏陛下剛囑咐過不要惹是生非……
陌九斜了一眼趙破奴道,“副將,本將軍只是告知你一聲。”
又重重強調了一遍,“張三,從今往後,騎兵營中就沒有這個人了。可聽清楚了?”
趙破奴領會到了意思,當即也不多話了,指着校場門口,朝張三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張三眼中滿含羞憤,以前在軍中他背靠大樹無人敢惹,如今在大庭廣衆下被掃地出門,丟了這麼大人,往後還何以自處?
指着陌九的鼻子叫囂道,“好你個陌九,年紀不大,脾氣挺大!”
“你可知道我姐姐是誰,我姐夫是誰?你這樣對我,我姐姐和姐夫定是會幫我報仇的!”
陌九在上早朝時剛被禮部侍郎指着鼻子罵完,現在到了校場,竟還有人不知死活,還敢指着她的鼻子?!
她很討厭這種感覺,重要的是,主將的威嚴不容有失。
“副將,按照軍規,當衆辱罵軍官,該判什麼罪?”
趙破奴瞄了一眼不知死活的張三,低低迴道。
“按軍法,當斷手斷腳。”
“斷手斷腳?”
陌九冷哼一聲,“真是好主意。”
又橫眉對旁邊的軍士怒聲道,“都聽見了?還愣着幹什麼?”
兩個兵士被嚇得一個激靈,立即上前要把張三拖下去。
誰知他還不肯閉嘴,瘋狂在陌九的雷區蹦迪,兩隻眼睛充滿了血絲,狠狠怒罵道。
“陌九,陌九,你不過是憑着家裏的功勞在這裏耀武揚威,你我本就是一樣的貨色,你憑什麼有資格這麼對我?”
呵,這真是個好問題,憑什麼?
陌九揮手叫住拖人下去的兵士,張三還以爲她這是被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心中涌起片刻的驚喜,緊接着聽到下一句話卻猶如墜入阿鼻地獄。
陌九嘴角勾起一抹瘮人的微笑,一步步走近。
蹲下身,打量了一眼他的胳膊和雙腿,嘖嘖稱奇。
“長得這樣好,直接砍了,實在有點浪費。”
她擡起頭用最輕鬆的語氣吩咐道,那語氣就和她平日裏吩咐小廚房去殺只雞燉雞湯一樣無足輕重。
“砍下他的雙手雙腳,好好煮了,塞進他的嘴裏,喂他喫下去。”
“年末了,天寒地凍,後山的野狗,也許久沒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