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232章 若是陛下怎麼辦
    陌九埋首大快朵頤之時抽空擡了個頭,“嗯?你說什麼?”

    也許是覺得自己一大男人這麼扭捏不好,也不像他處事作風。

    呂梁猶豫了一下,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算了,沒事,先喫飯吧。”

    其實,陌九聽到他說什麼了,只是不太確定這話確是從他口中而出。

    認識快兩年了吧,他這張嘴啥話都說過,就是沒聽過說抱歉。

    他一向秉持“凡事能怪別人就不怪自己”的原則,活的瀟灑又欠揍。

    陌九眼睛緊盯那籠蟹粉小籠,手上撕扯羊排,送進嘴裏。

    “你說今天的事啊?嗯,確實因你而起,應該怪你,可又不該全怪你。”

    “祁盛那廝,也不是啥好的,着實欺負人。大白天就欺負到我冠軍侯府了,還坐視不理,傳出去豈不是都知道我好欺負?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在我腦袋上拉屎拉尿了?”

    “你雖嘴欠舌笨,確實該罵,但看在給我帶了這桌子好喫的份兒上,也算我沒白罩你。”

    說到“罩”,呂梁也樂了。

    剛纔的拘謹一掃而空,拿個茶杯,給自己也斟上一杯奶茶。

    甜甜的奶香味從口腔暈染到全身,混合着茶葉淡淡的苦澀。

    小九愛喝這個,他就讓往來商隊經過西羌時,都捎上一桶。

    時時備一桶,剛到長安的商隊把新的送到了,之前的就倒掉。

    長安現在的天氣,熱一下,送到嘴裏也是時時新鮮。

    他來了興趣,一隻腿盤起坐在屁股下,帶着點興奮八卦道。

    “誒,小九,說真的,你剛纔幹嘛非要護着我?”

    “白天在院子裏,甚至爲了我,不惜和祁盛、魏府鬧掰?”

    陌九見他那興奮樣兒,也不知他在興奮個啥,擡起眼皮瞅了眼又落下。

    “罩你就罩你啊,哪來那麼多爲什麼?”

    可呂梁就是不死心,甚至有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堅持。

    “不對,肯定不對,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你說說,說說好了,聽過爲止,絕不外傳。”

    陌九被他問多了有點煩,隨口敷衍道,“還能爲啥?”

    “就是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還能爲啥?”

    呂梁眉毛抽了抽,打狗還要看主人,敢情他就是……

    說到這個,陌九自己都忘記白天是怎麼想的了,似乎就是一時熱血上頭。

    現在呂梁提起來,事後想想,當時確實衝動了呀!

    停下手裏動作,舔了舔嘴角,狐疑的看了眼呂梁。

    確實啊,就這貨,爲他得罪那一票人,似乎怎麼算怎麼不值當。

    呂梁感覺對面眼神來者不善,怎麼說呢,就很像他定了一批貨,事後又覺得進貨價還是給太高了,瞅着那批貨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就那種眼神。

    算了,陌九低下頭,把最後一塊饅頭仔細的抹乾淨盛木須肉的盤子,又在羊排滴下來的油上沾了沾,一口送進嘴裏,舒服的打了一個飽嗝兒。

    得,心滿意足的摸了摸圓滾滾的小肚子,這次喫飽了。

    呂梁還是不死心,“所以,你出手幫我,完全就是打那啥還要看主人?”

    陌九白了他一眼,反問道,“要不然呢?”

    她現在都開始後悔了,後悔出手太早,應該再想一下才對。

    呂梁沒說話,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會兒,似乎有些落寞。

    他以爲自己在陌九這兒是有點什麼不同的,敢情她就是爲了維護面子。

    他一個人自作多情,在心裏還給導演出這麼一大場戲。

    呸,渣男,欺騙感情。

    陌九擦了擦手,喫完就困,拖着疲累的身子走到睡榻邊,四仰八叉躺上,雙臂交叉枕在頭下。

    透過窗外清寒的夜色,眼神遊離的看着那輪月亮,嘴裏含糊的說着話。

    “其實,我也不知道,要是換一個人還會不會這麼做。”

    “只是當時,我記不清了,我想,呂梁,我能欺負,但別人不行。”

    “祁盛或者祁連,或者魏老頭,都不行。”

    呂梁吹熄蠟燭,走到睡榻另一邊,躺下來,同樣的姿勢,擡頭仰望月光。

    聲音裏有些沉悶,又有些悲傷。

    “別人不行?如果是陛下呢,如果今天是陛下要殺我,怎麼辦?”

    陌九沒想過這個問題,透過那層深不見底的黑色,迷茫的照看點點星光。

    嘴裏嘟噥着她都不知道哪裏來的話,似乎不是她說的,又好像是心裏有個聲音在說話。

    “呂梁,我是不自由的,你是不自由的,我們都是不自由的。”

    “我們束手無策,只是命運手裏的提線木偶,直到死亡那一天,才能解脫。”

    “佛法說有十八層地獄,若真如此,即便是死了都是不自由。”

    她轉過頭,透過小桌桌腿間的空隙,黑暗中盯着呂梁的眼睛。

    “呂梁,我也不知道會怎麼辦,我給不了任何具體的承諾。”

    “我只希望那一天永遠不會來,永遠不要來。”

    畢竟,陛下要是想要她的命,也就是眨眼間。

    她頓了頓,眼神懸浮在半空,盯着天花板,喃喃道。

    “可如果時運不濟,真有那麼一天,除了母親和舅舅,其他的我都能捨棄,都能捨棄,只求我能救你出來。”

    呂梁笑了,黑暗中笑的很開心,笑着笑着感到一陣鼻酸。

    陌九聽到他那邊的聲音,也笑了,笑着轉頭看了眼,又仰起頭,半開玩笑道。

    “也不一定,沒準我可能走在你前面。”

    “那時候,要是讓你花錢救我,到時可看能不能捨下這一身富可敵國的財富,來救我一命呢?”

    呂梁抽了抽鼻子,悶聲道。

    “哼,你也不瞅瞅你哪位?”

    “我家幾輩子攢下來那麼些金銀,你值得我花這麼大力氣?”

    鬧脾氣似的補了一句,“反正我便是你打那啥還要看主人的那啥唄。”

    陌九被他逗樂了,覺得可愛。

    輕笑着哼唱起歌兒,是他們之前在西羌時學的遊牧民謠。

    那時還是夏天,那時以爲冬天還很遙遠。

    “一花一夏,花落了入泥。”

    “一木一夏,,葉落了入泥。”

    “日落了歸家,遙看雲霄裏。”

    “遠聞山林深處盤鈴輕搖,爲歸途的人指引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