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247章 怎麼會有這麼難喫的面?
    後來過了很久,陌九才知道,那日凌晨,祁武六年大年初一凌晨。

    呂老爹生怕那不着家的兒子一醒來又跑個沒影,天還沒亮就興沖沖跑過去逮住兒子,拖着他去了祠堂。

    強迫他跪在呂家祖宗牌位面前發誓,永遠不準再起從商的念頭。

    至此以後,一絲絲從商的念頭都不準留。

    呂梁當時很困,思維卻從沒有這麼清晰過。

    無論呂老爹再怎麼威逼利誘,就是咬緊牙關,堅決不肯。

    至此以後,從名義上來說,他就不能被稱作是呂家的人了。

    可此時,陌九還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任憑自己被呂梁拉向花園。

    “跟我去遛遛,沒準就能看到什麼好玩的,比如嫩芽吐綠,比如桃樹開花。”

    呂梁爲了騙她過去,竟連桃花開花這種話都編了出來。

    敢情,這是把她當小孩子哄呢?

    拜託,小孩子也不會上當的好不好!

    這寒冬光景,沒覺出半點春日氣息,桃樹開哪門子的花?

    她心裏嘟囔,不過雙腿還是不由自主跟着呂梁走。

    兩人磨磨蹭蹭,打打鬧鬧,你拌一句,我回一句,很快就到了。

    這花園造在宅子靠後的位置,左右沒什麼遮擋。

    寒風一吹,陌九打了個寒顫,裹緊衣裳。

    轉臉去找呂梁,仔細看了一圈,四周沒他半分身影。

    陌九心裏嘟囔了一句,這一轉眼的功夫,不知跑哪裏去了。

    轉念間,想了想他剛剛的所作所爲,總感覺他有點不對勁,。

    在下一刻,呂梁又突然出現在前面松柏掩映處。

    正遠遠朝這裏招手,示意她過去。

    陌九裹緊衣裳,迎風朝他跑去。

    剛想問這是在搞什麼,呂梁卻神神祕祕朝裏頭指了指,示意她先看看再說。

    陌九深深看了呂梁一眼,總感覺他今天怪怪的,又說不出哪裏怪。

    狐疑之下,還是探身往裏面瞅了一眼。

    擡頭,嗯,藍藍的天空白雲飄。

    低頭,呃,黃黃的土地沒青草。

    遠處,也就,一池湖水盪漾。

    左邊,右邊,也都沒啥特別的。

    這,不就是她那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花園嘛?

    陌九疑惑的回頭看了眼呂梁,他這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麼藥?

    等等,這一回頭的功夫,她突然注意到不對勁的地方。

    回過神來,又看了一眼。

    就在左前方光禿禿的灰色地帶,枯黃的柳枝在寒風中飄蕩。

    灰黃色交織的沉悶地帶,升起一片粉紅色的雲霞。

    陌九心裏已經猜出了半分,可怎麼都不敢相信。

    因爲這不可能,這還是寒冬,還是長安,根本不可能。

    他們究竟怎麼做到的,怎樣創造出了大自然都無法雕刻的鬼斧神工?

    陌九完全被腦中的構想震驚了,鬼使神差的呆呆朝那片粉紅色雲霞走去。

    此刻完全忘記了身處何處,身邊的呂梁,眼中只有那片粉紅色的雲霞。

    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那裏,走到那片雲霞處。

    桃花爛漫,陌九擡起頭,一陣微風吹過。

    繽紛花雨從天灑落,悠揚起舞。

    一瞬間,陌九的記憶似乎產生片刻錯亂,剎那間又回到之前在竹園的日子。

    那時候,在辟雍,大家最大的煩惱是先生們的功課,最大的擔心是年底的擢考,最大的快樂是翻牆搓牌,喝的最好喝的酒是三哥地窖裏的桃花釀……

    好像也沒有很久,就是一兩年前,可是這一兩年,又似乎很久。

    粉紅色花雨紛紛揚揚灑落,陌九眼睛片刻模糊。

    一時間竟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鼻子有點酸,眼睛有點紅。

    她伸出手,一兩片花瓣斜斜落在手上,其他擦肩而過,飄向更遠的地方。

    陌九笑了,笑容裏有半分淚意,低頭輕輕道。

    “你們怎麼做到的?”

    鄭陵和白起站在正中那棵最大的桃花樹下,身前放了一張雕花木桌。

    木桌上,挨個兒放了一碗長壽麪,幾個紅雞蛋,竟不知還弄來幾個壽桃。

    不過,他們大冬天能讓這滿園盛開桃花,幾個壽桃就更不用大驚小怪了。

    鄭陵看着陌九泫然欲泣的模樣,故作害怕的縮了縮。

    “哎,小九,你可別哭哈,你哭,這些也退不了了。”

    “真金白銀,花的都是呂梁的錢。”

    白起放置好筷子,低頭忙活時,也不忘朝她招了招手,。

    “過來,把這碗麪給吃了,再不喫都涼了。”

    陌九吸了吸鼻子,終於擡起頭,朝前跨了幾步,走到桌前。

    深深吸了幾口氣,故作鎮定的端起桌上的麪碗,吸溜了一口。

    這碗麪是陌九喫過的所有面裏,最難喫最難喫的一碗。

    麪皮太硬了,估摸還沒煮熟就被撈了出來。又加了很多香油和鹽,還加了一大勺辣椒,一看就是出自從沒進過廚房的人的手筆。

    她狠狠塞了一大口面,在嘴裏嚼了又嚼,嚼了又嚼。

    嚼不爛,可她不捨得吐掉。

    於是端起麪碗,喝下一大口湯。

    好嗆,嗆出一臉的眼淚。

    她放下碗,擡起胳膊胡亂擦着臉。

    可這麪湯太嗆了,嗆的她的眼淚怎麼都擦不幹,怎麼都擦不幹。

    嘴裏不斷在嚼面,嘴邊一圈香油。

    滿臉的淚水,擡起袖子擦,卻擦不幹。

    幾人倒是料到陌九會感動一下,可想象是想象,現實是現實。

    現在真見這情景,三人垂首站在一旁,都不知如何是好。

    不久前,三人還大義凜然,男人的情義都在酒裏。

    現在,這酒倒是管夠。

    可,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怎麼辦。

    鄭陵看陌九難受自己也難受,大着膽子走上前,柔聲細語安慰。

    他發誓,這輩子都沒這麼關心過人,捏着嗓子,生怕聲音高一點就嚇到她。

    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小九,你還好吧?”

    “是不是我們做的太好了,你想起之前對我們的所作所爲,心裏過意不去?”

    陌九臉上全是眼淚和油漬,混雜在一起,這模樣和大白天鬧鬼差不太多。

    她一張嘴,嘴裏包着的一口麪條渣子全飛了出去。

    三人同時以敏捷的身手,身體扭曲出各種詭異的姿勢,險險避開迎面飛來的“暗器”。其他兩人還好,站的遠,沒受到什麼暗算。

    只是鄭陵,他是送上門,正好站在陌九身邊,噴的他滿臉都是。

    頓時,他整張臉盛滿倒掛的麪條。

    鄭陵是火爆脾氣,好不容易溫柔一回,還被搞成這副鬼樣子。

    火一上來,剛要發飆。

    沒想到肇事者比受害者還委屈,哇的一聲,先聲奪人。

    陌九抱着膝蓋,蹲下身哇哇大哭。

    “你們的面做的太難吃了,太難吃了!”

    聲音裏滿是牢騷和委屈,抱怨又是用哭腔發出的。

    “我從來沒喫過這麼難喫的面,怎麼會有這麼難喫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