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族人竟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卻一味責怪她。
責怪她不信任自己，責怪她看不見自己付出，責怪她一意孤行。
“小九，伯母的事情，我會盡量想辦法，我會盡快找到告訴你。”
“好，”陌九略帶疲憊的點了點頭，“謝謝。”
“謝什麼，小九，該說抱歉的是我。”
沉下頭，在她耳邊真誠道。
“小九，我以前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味怪你，我向你道歉。”
“以後，小九，”他握住披風下面的手，承諾道，“這些事，都不要瞞着我。”
“學着相信我，信任我，小九，我也能成爲你的避風港。”
“成爲你的夫君，你的天。”
在嘴脣上輕啄一下，“做我的燕王妃，做我祁盛此生唯一的燕王妃，好不好？”
陌九望着誠意滿滿的目光，略略低眉思考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那我也不要。”
（祁盛內心：我這是求婚被拒了？堂堂燕王殿下被拒婚？）
“比起做你的燕王妃，我更想做我的驃騎將軍。”
燕王是燕王妃的天，是避風港，燕王妃理所應當是深宅大院的嬌嫩花朵。
可陌九不是，她一路走到現在，不是想做花骨朵的。
她寧願做她的驃騎，刀槍確實不長眼，確實風吹雨淋，確實生死由天。
可蛻皮長出的盔甲，她能保護很多很多人，成爲更多人的天。
見她拒絕，說不失落是假的。
事實上，祁盛心裏的失落都能擰出水來了。
可現在，這個場景，祁盛說不出反駁的話，只得打馬虎眼先過了這個話題。
他輕輕把她按進懷裏道，“好了好了，傻話。”
“我再紈絝，現在還不能娶個男子做王妃。”
“你且先放心做你的驃騎，我時時見到你，時時能抱抱你，便心滿意足。”
陌九安靜待在他懷裏，悶悶的哼了一聲，算是答應。
“祁盛，我孃親，拜託你了，拜託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好不好？”
接連幾日，鄭齡要處理喪事。
京中無事，祁盛便陪陌九在附近的鎮子上住下來。
也等等鄭齡，以防有任何需要幫忙，都能第一時間趕到。
兩人租了一方小小庭院，扮作外地來收貨的商戶。
庭院雖不及侯府十之一二大，卻別緻的很，該有的一樣不少。
兩人白天在周圍轉轉，春節頭三天一過，各色店鋪紛紛開門。
小鎮在長安城郊，百姓安居樂業，中心也頗爲繁華。
這兩天，他們嚐到很多好喫的。
原來，很多美味並不在那種高大上的酒樓，卻在這犄角旮旯的街巷拐角。
陌九把糖人舉到祁盛嘴邊，“你嘗一口，可好吃了。”
大街上，光天化日，祁盛也不客氣。
張嘴就是一大口，半個身子就沒了。
陌九立刻紅了眼眶，當着大庭廣衆差點沒哭出來。
“你、你，你欺負我。我只讓你咬一口，沒讓你給它截肢。”
她話說的賊大聲，周圍經過的人紛紛好奇的朝他們這邊張望。
有那愛管閒事的，閒不住嘴，總要插上一句。
“對呀，你這做叔叔的，讓着點小孩子。”
其他人也來幫腔，“沒錯沒錯，她多大，你多大啊？”
“還和小孩子搶喫的，真是不害臊。”
“我、我……”
祁盛被圍觀了半天，早就憋的一臉通紅，恨不得原地消失。
就他這種在長安城算是臉皮比較厚的，都“我”了半天，也沒憋出第二個字。
他指指陌九，又指指自己，似乎有一堆話堵在喉嚨口，又說不出來。
像被掐住喉嚨，咿咿呀呀掙扎了半天，最後還是繳械投降。
拉起陌九，頭也不回的鑽出人羣，逃出圍觀者的目光。
這個時候，也只有陌九很淡定。
還在舔着剩下的半串糖人，咂摸嘴。
“可惜，只吃到半串。”
她意猶未盡，擡起頭，朝周圍一看，眉頭緊鎖。
剛剛一路過來，賣糖人的攤子是哪個方向來着？
舔了舔嘴角處殘留的糖漿，滿懷期待的看向祁盛，柔柔道。
“祁盛，我還想喫，我們再去買吧？”
祁盛好不容易從那地方逃出來，怎麼可能再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他頭也不回的加快腳步，這次連陌九也不要了。
可陌九很想喫，除了糖人，還想喫南巷新釀的米酒，楊家鋪子剛出爐的燒雞，春意齋剛做好的糕點，還有後街有家蜜餞……
她跟在祁盛身後，把這兩天喫過的好喫的都念了一遍。
低頭一樣樣數着，冷不防前頭，祁盛突然停下來，一頭撞上他胸口。
陌九喫痛，擡起頭看着他，揉了揉撞紅的小腦瓜，委屈道。
“你幹啥呀，停下來也不打個招呼？”
祁盛有一點點生氣，“你那麼多想喫的自己去買，我不陪你去，我又不想喫。”
陌九天真無邪的看着他，她當然也想自己去買。
可是……
萌萌的大眼睛望着他，十分理所當然的解釋道。
“可我不認識路呀！”
她說這話時，沒有半分不好意思，似乎這是再正當不過的理由。
呵，她還好意思說！！！
這兩天，但凡看到點好喫的就走不動道。
聽到哪裏有好喫的，那絕對是喫不到就決不罷休，千山萬水也要喫。
最可氣的是，手上有喫的，其他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上一次手裏捧了碗桂花酒釀圓子，只顧低頭喫東西。
走了一路才發現，她跟別人跑了。
等他回過頭髮現，再去追，死活就是找不到人。
差點急的要發動暗衛時，不知大街上是誰大喊一聲。
“剛出爐的香噴噴的烤鴨啊，不香不要錢哪！”
哇，你就看見老遠衝過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以百米飛奔的速度衝到攤子前。
銀子往案板上一拍，豪氣雲天道，“砍一隻鴨子。”
不過不過，這都不是他今天生氣的理由，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他低頭看着陌九，兩人相差五歲，個頭到他肩膀處。
臉圓圓的，戰場上剛下來那會兒確實黑了點，瘦了點。
回來幾個月，已經養的白白嫩嫩。
是小孩子那種嘟嘟的白白嫩嫩，誰看到就想去親一口的白白嫩嫩。
“我帶你去買也行，但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陌九聽話的乖乖點了點頭，“嗯，好。”
祁盛凝神屏氣，深深呼吸，終於道出那個讓他鬱悶一天的問題。
“我看起來真的像你叔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