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盛聞聲也轉過臉，“陳統領，本王記得已向父皇說清緣由，得了應允。”
這位陳統領也算陌九入門暗衛行當時第一位師傅，應是陛下身邊近臣。
“殿下，卑職只是奉陛下之命，前來傳陛下口諭，請殿下和將軍回朝。”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至於各種緣由，卑職不明就裏，更不敢過問。”
抱拳朝祁盛又行一禮，“請殿下不要爲難卑職，隨卑職回朝覆命。”
祁盛還要反駁，袖子被扯了扯，他看向陌九。
陌九微微搖了搖頭，笑着回覆陳統領道。
“陳統領若信得過本將軍，可否請統領先回去？”
“容本將軍和殿下稍事歇息後，自會立刻啓程，務必會在元宵佳宴前趕到。”
“不知，”她做了個揖，“陳統領可能允准？”
聽到陌九的話，他先是沉默，唯一露在外頭的眼睛沉了沉，思考片刻。
他受陛下之命，再慎重也不爲過，不能出一丁點岔子。
可陌九和祁盛說到這份上，他若不答允，也不甚妥。
一來駁了面子，二來惹惱祁盛，只怕這差事更不好覆命。
他沉默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選擇相信陌九一次。
“如此便勞煩將軍和殿下，務必在元宵佳宴前趕到，卑職萬死。”
抱拳深深鞠了一躬，一轉身，消失在門後的陰影中。
祁盛稍用力握了握陌九的手，頗有歉意道。
“我還說要同你一起過元宵，現下又成一句空言了。”
“可會怪我？”
陌九搖了搖頭，看向他的眼睛，輕聲道。
“我爲何責怪殿下？這幾日，我很開心，十多年來從未體驗到的輕鬆快樂。”
“可是，殿下。”
她輕輕摟住他的腰，鑽進懷裏，暖暖的，獨屬於他的香氣。
陌九貪戀這份溫暖，要是回到長安，估計也會想念吧。
“你我食天下人俸祿，自有責任需要承擔。”
“這幾日，也夠了，夠好了。我們該回去，陛下正在等我們。”
“皇后娘娘，老宰輔在等你，我的軍士們也在等我。”
心中定了定，離開懷抱的一瞬，還是有片刻寒冷襲來。
重又恢復到以前的生氣勃勃，“好，打起精神。咱們收拾收拾，即刻回長安。”
踏馬揚起一路煙塵，兩人騎術上佳，加之胯下疾風駿馬。
路人紛紛側目，驚歎是誰家驍驍少年郎，意氣風發。
踏過田野、山路、沼澤、青石板，夕陽下，自圓拱橋上打馬而過。
到長安時，已是日落時分，斜陽沉沉落在城樓之上。
“好了，我回府後，換好衣服便去拜見陛下。”
陌九騎在馬上，隔了些距離，口中呼出白氣，搓了搓手。
“天氣冷，殿下保重，我這就走了。”
祁盛點了點頭，遙遙抱了抱拳，大聲道。
“我也是，回沁梧宮梳洗一下，便前往元宵佳宴。”
“咱們一會兒再見。”
說罷，兩人進了城門，各尋一條路奔向府邸。
儘管一個半時辰後，又要匯聚到一處。
還沒分離，卻已經開始懷念。
陌九草草梳洗後，坐在鏡子前。
銅鏡中，竹硯細細將髮絲梳理後，輕輕釦上白玉冠。
“在想什麼？怎的突然笑起來？”
哥哥細緻，年前就說遣竹硯來照顧她，說她身邊缺個貼身服侍的。
年節一過，陌九回府，便已在府裏等着了。
她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竹硯是照顧慣的，也信得過。
“小公子，小人只是好久沒見到小公子，如今見到，心裏頭高興。”
陌九也笑了，再沒什麼比故人相逢更讓人欣喜，“傻話。”
“你若想來，求了哥哥，隨時過來瞧瞧，哥哥必不會拘束你。”
竹硯卻是酸了鼻子，聲音裏眼見就染上了點鼻音。
“小公子不知道，陌府裏頭除了大公子，將軍和夫人都不叫人提起你。”
“年前，小公子不來，將軍又是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府裏的事，大多要經夫人允准，咱們做下人的就更不敢提。”
陌九也知自己倔強，父將必慍怒於心，卻沒想還有他人爲此遭殃。
心中也不痛快，安慰道。
“沒事，竹硯，你以後便在冠軍侯府安心住下。”
“我這府中雖沒大將軍府熱鬧，人少，規矩更少。”
“只消好好當差，做好本職差事，也沒拘束。”
正說着，外頭有人通報。
“將軍，外頭陌府大公子的馬車到了。”
“說邀了將軍一同前往宮宴，正在府外候着呢。”
聽到哥哥到了，陌九趕忙加快速度，答應了一聲，就要出去。
“好，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本將軍這就出來，稍等片刻。”
竹硯趕忙拉住要往外衝的陌九，“將軍將軍，披風，披風。”
陌九抓過披風，沒來得及繫上，直直衝進傍晚昏暗夜色裏。
“哥哥，您怎來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好提前等着。”
陌九撥開車簾，爬上馬車。
滿眼欣喜，望向哥哥。
“將軍怎的又下來了？”
竹硯目送陌九上了馬車，轉身剛要離開。
卻聽咚的一聲，陌九一臉驚恐的跳下馬車拔腿回府。
“小九，快上來，眼看宮宴要遲了，還聽話不聽？”
陌九懊悔的搖了搖頭，咬牙在車外站了一會兒，又恨恨爬上馬車。
低聲喚了聲“哥哥”，遭陌玉狠狠剜了一眼，又極不情願的哼唧了一聲。
“父將。”
“哼，驃騎將軍好大的排場，本將軍怎堪驃騎喊一聲父將？”
陌九內心腹誹，確實不堪，你以爲我想喊，還不是不想哥哥爲難！
窗外，馬蹄聲噠噠踏在石板路上，馬車打長街而過。
一路上都是結伴過元宵的百姓，陌九掀開簾子探頭看看。
長安攤子把戲比小鎮裏更多了不少，近日裏四國通商更甚從前。
雖只祁人才過元宵，眼見一路上還有不少身着南瑾、西羌、北匈服飾的人。
人們三三兩兩擠在攤子前，也有聚在護城河邊的，河上漂着各式各樣花燈。
若不是急着去宮宴，她必去賞玩一二。
只不過……
“小九，近日過的可好？年節裏一直催着你回家，總各種託詞。”
陌玉瞧了眼父將，見他沒生氣，才繼續道。
“雖是獨自建府了，也要常常回府看看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