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冷聲問道，“今日衆位大人集於此處商議軍國大事，你們在鬧什麼？”
內侍委屈道，“殿下，這斗篷確是驃騎交與婢子，不知這位姐姐爲何又說是殿下的？”
另一位內侍也站出來，祁連還未出宮建府時，她一直在幽蘭殿裏照料。
祁連出府後，打發來了長樂宮，做起灑掃侍女。
因着在宮裏年歲久，一向在同輩中頗爲盛氣凌人。
她將斗篷內襯翻出來，亮相於衆人眼前。
“殿下，這內襯裏袖的桃花一向是殿下衣物纔有，可不就是殿下的？”
手指戳向另一個侍女，那侍女在地上跪着，臉埋在地上，已開始嚶嚶哭泣。
“定是她將斗篷放錯了位置，不僅不認錯，還在這裏狡辯！”
陌九也是雲裏霧裏，只是件斗篷，不願因此惹得美人落淚。
瞄了眼侍女，接過斗篷看了看，確實不是她那一件。
又想起那日雪夜，莫不是拿錯了，她一直沒注意？
她攙起那內侍，“這確實不是我的斗篷，不過也不關這姐姐的事。”
笑向祁連道，“寧王殿下與我斗篷相似，可能是什麼時候拿錯了也未可知？”
祁連接過斗篷，“驃騎說的有理，最近事多，隨手拿混了也是常事。”
揮退兩名內侍，“不是什麼大事，都下去吧。”
這說到底只是件小事，祁連將斗篷交給王止，對陌九道。
“卻和你那件相像，想是那天拿錯了，沒想到還惹出一些是非。”
“你那件我會派人送到你府上，驃騎也不用推辭。”
陌九也沒想推辭，那是上好的銀狐皮，她還沒大方到說不要就不要。
“如此，便麻煩寧王殿下派人跑一趟了。”
說完她轉身走出殿外，她急着回府。
一上午下來是餓了，二來說好晚上相聚，呂梁估計早在府裏等着。
外頭冷的很，剛剛停了一會兒雪，現下又下了起來。
白晃晃一片，早起晚了，沒用早膳，晃的頭疼。
“你小心些，可是又沒用早膳？”
有人扶住她，陌九身側一撇頭，祁盛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
聽到話間那一點點的責備語氣，陌九嘻嘻笑起來。
“好在今日坐的馬車，要不然馬背都爬不上去，豈不是貽笑大方？”
祁盛解下袍子，披在她身上，同她一起走下臺階。
緊緊拉着她，生怕一個不留神一頭栽下去。
“雪天路滑，尤其臺階，結了一層冰，你別不以爲意。”
陌九本是健步如飛，見他小心翼翼，也亦步亦趨。
“去我府裏用午膳？”
“不了，我晚上還約了鄭陵他們，得早點回去準備準備。”
祁盛把她送到馬車上，剛要走，她卻掀開簾子。
“祁盛，那個披風……”
陌九不喜歡解釋，但對祁盛還是想解釋一下，不想他誤會。
祁盛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她，“嗯？”
只是這一眼，陌九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釋然道。
“我和寧王的拿錯了，和你說一聲，以免你誤會。”
但只要她開口解釋，他就毫無理由相信。
“嗯，我知道，我信你。”
兩人心領神會，淡淡笑笑，各自回府裏。
雪很快下大了，陌九剛下馬車，眼前只是白茫茫一片。
剛回府，呂梁早就等着，見她回來，急吼吼拉到廚房。
“你看看可還行？按大家各自口味挑的，辣的不辣的都各備了一份。”
陌九手裏捧着碗餃子，站在竈臺邊，端一口香醋，一口塞進嘴裏。
這一上午給餓的，現下都快下午了。
好在呂梁懂事，給熱了一碗餃子備着。
“午飯將就一下，晚上我可等來一頓好的。”
瞅這琳琅滿目許多菜品，銅鍋準備了三個，一個大的兩個小的。
口味都不挑就一起喫，有個別挑剔的，大不了單獨闢一個來。
紅彤彤的辣鍋，上面漂了一層紅油和辣椒，光看臉都火燒火燎。
雞湯鍋用六隻小雞仔煨了一天，把那層黃油都逼出來，又在裏頭擱上西南剛採摘的野菌菇。
陌九忍不住舀起一碗嚐了嚐，咂摸着嘴巴，鮮的眉毛直跳。
“呂梁，要我說還是你會享受，宮裏頭都不定有你喫的好。”
她這是真心誇讚，要說享受生活，呂梁就從沒認輸過。
“那可不，人活一世，喫喝二字。府裏那麼些銀錢，我不使，賺來甚用？”
呂梁也確實這麼做的，想喫什麼玩什麼，砸多少銀子都要喫到玩到才安心。
他不差錢，四國誰都知道。榮睿順不差錢，陛下也知道。
想到今日戶部談起國庫缺錢，陌九忍不住皺了皺眉，暗示道。
“你不差錢，可知錢是好的。若有差錢，第一個便會向你借。”
“人家各個長得膘肥體壯，你這瘦弱模樣，借還是不借？”
呂梁從另一個湯鍋子裏擡起頭，瞟了眼陌九，又低下頭，事不關己道。
“我榮睿順有錢也不是一天兩天，招來的地痞流氓也不在少數。”
陌九探頭去看這湯鍋子是啥，也是紅紅一片，無甚辣味，倒是酸酸甜甜。
“西域剛送過來的，叫六月柿，有說是水果也有說是蔬菜。”
“我正琢磨怎麼下嘴，想到今日咱們幾個涮火鍋，正好看看好不好喫。”
陌九輕輕抿了一口，回味無窮。
“嗯，還蠻鮮，好像還有股魚味兒，一點不腥。”
一勺下肚，整個人都暖暖的，身心舒暢。
呂梁又過了一遍菜色，蔬菜有小油菜，芹菜，山藥，白蘿蔔，萵筍，冬瓜，油麥菜等等，還有好些叫不上名字。
肉有豬牛羊肉，魚肉達成泥，和着蝦肉做成了丸子，還有兔肉滷好了做小喫。
其餘有好些豆皮豆泡之類的半成品，又切了好些水果。
足足備了好幾罈子美酒，葡萄酒，白酒，米酒，桃花醉，應有盡有。
“可是，”他換了話頭，“只要他需要錢，榮睿順能幫他賺錢，就還算安全。”
陌九像沒注意到這句話，只是貪婪的聞着酒香，嘆道。
“呂梁，你這是打算吃出滿漢全席的派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