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梁倒是一點不客氣，剛到未時，陸陸續續開始有下人來通報。
“將軍，鄭家公子來了。”
“將軍，白家公子和張堯公子到了。”
“將軍，漁家少爺到門口了。”
這冠軍侯府就數他們出入得勤，也不及下人通報，跟在後頭就進來。
“呵，這麼些好喫的，也就你們倆會享受！”
白起一進廚房，就見呂梁一旁扇爐火，陌九坐在竈臺旁啃雞爪。
陌九呵呵一笑，打馬虎眼道。
“可不敢當，可不敢當。論起來，我也是沾了你們的光。”
“今個兒晨起到現在，也就吃了那一碗餃子，連蔥花都沒給放。”
鄭陵隨後進來，裝模作樣倒吸一口涼氣道。
“這大過年的，你們真這樣慘？看我不稟明聖上，說呂梁虐待你。”
呂梁是給點春光就燦爛的主兒，一心在打火上，還不忘插句嘴。
“那誰叫你們個個窩在府裏頭，不下點狠功夫怕是請不來。”
他一瞥眼，看漁陽走進來，正愁沒人剝蒜，這人不就來的正好。
“漁陽，桌上放了一碗蒜，剝好了待會兒咱們調料汁，拌着喫。”
自上次冬至，漁陽是見到蒜就頭疼，皺眉搖了搖頭。
“我點炭火，這蒜我不喫，你們想喫自己剝。”
張堯是喫蒜的一把好手，眼看沾不上光，擼起袖子自己上。
“得得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其他人是指望不上。”
剛說着，府門又傳來動靜。
小廝一路跑到門口，驚喜道。
“將軍，燕王府剛送來一車的東西，說是給將軍和諸位公子加餐。”
他跑的急，呼哧呼哧，一張嘴就噴出一連串白氣。
話未說完，小北已走進後院，見到陌九，先是抱拳行了一禮。
“將軍，奉我家王爺之命，知道將軍今日設宴，特地送些下酒菜來。”
他招了招手，後頭一位廚子模樣的小廝推小車走進來。
趁這功夫，張堯問道，“你家王爺怎的不來湊湊熱鬧？”
“王爺說他若來了，諸位顧着禮儀不盡興，”小北說着笑起來，“王爺說等改日裏，諸位公子回辟雍，把將軍還給他。”
“屆時有的是時間和將軍相聚，今日便不叨擾了。”
衆人被這明晃晃的恩愛酸的牙疼，直捧着後牙根一副瞧不下去的模樣。
呂梁毫不客氣的推開那廚子，接過餐車瞅了瞅。
“走開，別擋路。”
衆人也跟着齊齊看過去，各色肉類，各色深海魚片，還有街頭小喫……
牛筋子，鴨腸，豬頸子肉，墨魚須，牛百葉，去骨鴨掌，豬肚牛肚等不必說，爆漿臭豆腐，炒牛乳，桂花酒釀圓子，還有各色水果，餐後吃了解膩。
小北解釋道，“這位師傅燕王府做小喫是一絕，王爺派過來看看用不用的上。”
陌九見呂梁那態度，大有不想被搶風頭的意思，婉言道。
“替我謝謝你們家王爺，不過我們幾個自在慣了。”
“尤其喫飯，務必事事親力親爲。師傅下去領些賞錢，這兒就不必了。”
話說到這份兒上，也是無法，她與祁盛也不講究這些虛禮。
不過一會兒，像是下了一層霜，灰濛濛一片。
他們嫌冠軍侯府那大堂建的忒大，“咱們就幾個人，你那飯桌，這頭說句話，另一頭還有迴音，我們是來喫飯還是來對歌？”
陌九攤開手，“那還不好辦？”
“你們且瞅瞅我這府裏，哪座房間看的上眼，儘管喊人搬進去就是。”
衆人皺眉思索片刻，張堯拍了拍雪，剛滷完牛肉走進來。
“就這，你們還想這許久？”
“隔壁那儲物間空着，離廚房又近，擱張桌子進去，豈不方便？”
說着就喚來小廝，一起將東西搬進去。
“呂梁，怎沒看到鄭齡？是不是他記錯時間，耽擱了？”
陌九在門口張望許久，許久也沒見鄭齡來，忍不住問道。
“什麼？鄭齡？”
呂梁擡頭想了一會兒，雲淡風輕道。
“哦，我沒喊他。”
陌九白白盼這麼久，結果是盼一個壓根兒不會來的人，瞬間火氣就上來了。
“歪歪歪，我還囑咐了你好幾次，叫你千萬別忘記喊鄭齡，你怎還是漏了？”
“哦，我不是漏了，”呂梁繼續一副不知好歹的樣子，“我就是故意不喊他，沒漏掉，就是不想喊他。”
陌九挽起袖子剛要發火，其餘人見勢頭不對，忙上來打圓場。
“得了得了，鄭齡整日學習，攀上魏明哲這棵大樹，哪有時間給我們浪費？”
“就是就是，今日再去喊也來不及了，改日你給他單獨擺一桌也成。”
今日衆人聚的這樣齊，陌九也不欲破壞氣氛，和衆人一同搬起東西。
門一關，寒氣都堵到外頭，小房間熱氣撲棱起來，薰的暖暖和和，和和美美。
鄭陵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喜歡辣口，端起一盤牛毽子肉倒進紅油裏。
“你們自便，當自己家似的，不用招呼，我自己來。”
陌九吃不了辣，但愛喫肉，六月柿鍋底看着不錯。
夾了幾片魚放在裏頭沾了沾，這魚肉好熟，一會兒扔進嘴裏。
燙的幾乎立即想吐出來，可這味道着實鮮美，放在嘴裏又沒捨得。
硬生生像金魚吐泡泡似的，張着嘴哈出許多氣。
其餘人也不客氣，忙活這麼許久，可就等這一口了。
也不管平日府裏教的規矩如何了，愛喫什麼喫什麼，愛喝什麼端盆炫。
“你們那清湯寡水的，來喫火鍋，又不是來養生！”
鄭陵將毛肚塞進漁陽口中，漁陽立刻感覺腮幫子都腫了起來，忙喊水。
白起順手給他拿了一瓶，他一口悶進去，下一口立即噴出來。
看着對面白起落湯雞的模樣，咯咯咯笑了起來。
“對不住對不住”，漁陽撿了帕子丟過去，“這一瓶是醋。”
白起一臉生無可戀，擦了擦頭髮上墜下來的水珠。
“你可慶幸這是冠軍侯府，鬧起來我打不過陌九。”
“要不然好說歹說，我是要噴回去。”
陌九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下，“知道白哥給我面子，這杯下肚，算是謝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