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270章 自己也在被別人羨慕着
    屋外雪下的越來越大,紛紛揚揚落下來。

    燕山雪花大如席,陌九看到黑夜裏大片大片雪花,啪嗒一聲關上窗戶。

    任憑屋外北風呼嘯,冰天雪地,大雪白白茫茫籠罩了整個長安。

    屋內一片熱氣騰騰,歡聲笑語傳遍整個侯府。

    這清冷的冬夜,也顯得不那麼寂寥了,多了好幾分生氣。

    呂梁敲了敲碗,清脆的聲音在房間中迴盪,衆人停下筷子望向他。

    “得得得,呂梁,有什麼話快說,別在這兒擺譜!”

    鄭陵嬉笑罵起來,咧着大嘴,一張臉辣的通紅,卻直呼過癮。

    “你恁多廢話,我這不就剛要說!”

    呂梁端起酒杯,面朝衆人道。

    “諸位諸位,我提議咱們現在碰個杯。”

    “過去一年大家都不容易,未來一年,咱們還得這樣常常聚聚。”

    “呵,”白起拉長音嘲笑起來,“果真沒文化,祝酒辭都粗魯野蠻。”

    呂梁白了他一眼,“你厲害,你能拽文,那你來說?”

    陌九端起酒杯,“白哥祝酒辭待會兒說,這杯酒咱們先碰了。”

    衆人紛紛端起酒杯湊到一塊兒,丁零一聲,撞得滿堂喝彩。

    “下杯酒說的好了咱們再碰,你若說的不好,哼哼。”

    “呂梁嘴上功夫了得,咱們幾個可碰不過他那張嘴皮子!”

    白起端起酒杯站起來,抓耳撓腮的想了會兒,大聲道。

    “那我說了,你們各個都得說。”

    “看誰說的不好,待會兒這鍋子辣油一口乾了,怎麼樣?”

    在場就數陌九和漁陽最吃不了辣,一點辣星子得灌半瓶水,立刻叫嚷道。

    “我們不服,我們不服,你這分明就是針對我們兩個!”

    可其他四人紛紛同意,兩人再不服,按照少數服從多數,也給壓下來。

    “你們兩個,爭口氣不喝那辣油不就得了?這還沒說呢,就覺得自己會喝?”

    陌九超級委屈,她比不得這些貴族子弟,自小府裏頭請來夫子日日教導。

    統共沒讀兩年書,還有一年光在戰場上砍人了。

    張堯家裏做御史大夫,在拽文耍嘴皮子上,比起這一桌莽漢可不知好多少。

    “小九,其他人不說,鄭陵和呂梁是比你多讀了幾年,卻沒用心在這上頭。”

    “論起不學無術,你們三個還真不遑多讓。”

    一句話得罪三個人,呂梁冷笑道。

    “我現在看出來你和你家老頭子一脈相承了,都是一般毒舌。”

    白起敲了敲桌,這麼許久,也算編好了。

    “來來來,諸位,我也湊個熱鬧。”

    他拉開領導發言的架勢,本是打官腔,說着說着卻不禁動了幾分真情。

    “如今祁武六年開春,再過六七個月,我們幾個都要參加天字級擢考。”

    “我不知你們怎樣,我心裏確實沒底。家裏老頭子是兵部老大,考的不好免不了被戳脊梁骨嘲笑,考的好也逃不開是因爲老頭子的緣故。”

    眼神一一落在張堯、鄭陵和漁陽身上,他又有些釋然。

    “不過細細想來,我們已算頗受命運照拂,得享榮華之外,又有機會實現心中抱負。這一年,希望我們都能順利實現心中所想,爲大祁貢獻微薄之力。”

    和三人一一碰了杯,一口悶了杯中酒,辣的直嗆咳嗽。

    呂梁看向陌九,一派凝重。

    “小九,你看出來沒?”

    陌九嚴肅的點了點頭,“是,我看出來了。”

    白起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惴惴不安坐下來,試探道。

    “你們看出啥來了?”

    陌九掄起桂花釀砸到他面前,呂梁接過話茬道。

    “看出來你帶頭孤立我們兩個,還明裏暗裏說我們沒文化。”

    陌九沉重道,“如今不喝完這壇桂花釀,我和呂梁心裏頭這愁,怕是解不了。”

    這倆人明裏暗裏灌他酒,白起大手一揮,“給灑家倒酒。”

    張堯給添了一碗酒,笑道。

    “一口沒喝,倒成灑家了。我看你剛那祝酒辭,還得再加上一個。”

    “天字級擢考外,還要把陸家那位大小姐娶進門,那時可算志得意滿了。”

    白起似是有些醉,臉頰微微發紅。

    輕輕捶了捶張堯連連笑道,“哎呀呀,這位小兄弟懂我,這位小兄弟懂我。”

    “好,”鄭陵見他說完站起來,粗聲道,“白哥既說完,接下來到我了。”

    “我粗人一個,白哥先前說他有機會實現心中抱負,我非常羨慕。家裏老頭子是吏部,官場上那些個彎彎繞絞得我頭疼,也實在不想走老頭子鋪好的道兒。”

    他望向陌九,眼神難掩失落和羨慕。

    “你別說我站着說話不腰疼,可我着實嫉妒你。”

    “小九,你陌府一族守東祁二點二八萬公里邊境。天時地利人和,你能上戰場殺敵,又頗受陛下垂青,將來留下不世之功勳也只是時間問題。可我呢?”

    他平日裏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垂下眸子,難以言說心中酸澀。

    “我卻上不了戰場,我連邊境的風都吹不到,怕一輩子都得終老長安。”

    “在父親安排下,妥妥當當做個文職小官,娶妻生子。”

    “我有時候多想聽聽金戈鐵馬的嘶喊聲呢,怕是都做不到了。”

    各家有各家之愁,這裏幾個人也只有陌九真正上過戰場。

    見好兄弟深陷渴望不可得,她心裏也不是滋味,緩緩道,低沉而壓抑。

    “鄭陵,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戰場也不像你所想的那樣好?”

    快半年過去了,她還是會夢到,北匈屠刀下的血流成河,沾滿血污的人頭髒兮兮的滾到腳下,撕心裂肺的痛哭和馬鳴……

    那些黑夜裏難以言說的緊張和壓力,就連睡覺都要握緊屠刀。

    不是敵人人頭落地,就是自己人頭落地。

    可她毫無辦法,正如鄭陵無法逃脫父親安排,她也深陷命運桎梏中。

    她,還有她的族人,也毫無選擇。

    只要他們姓陌,這輩子就沒有選擇。

    要麼在戰場上活下去,要麼在戰場上死去,別無他法。

    只是,她在羨慕別人安穩平順的人生時,卻沒想到。

    原來自己,也在被別人羨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