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九哼了一聲,意味深長。
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對,你又不着急!”
白起低下頭,筷子戳起碟子裏的冬瓜,笑道。
“對對,你們打了個仗,個個轉性!”
“該着急的不着急,不該着急的瞎着急。”
“瞎着急?”
陌九覺出其中別有深意,停下筷子,看向白起。
白起感到目光不善,縮了縮腦袋。
“誒?你別這樣看我!”
又開始打馬虎眼,裝模作樣,忙着夾菜喫菜。
“你別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別看我。”
聽聞此言,陌九更覺不對。
這肯定發生了什麼,光瞞她,只叫她不知道!
當即斂下神色,面上笑容瞬間消失。
一把抽過筷子,沉聲道。
“你們究竟瞞了我什麼?”
白起被這陰沉的眼神瞧得渾身不自在,縮了縮脖子,心虛道。
“也不止我瞞你,囔囔囔,他們都知道。”
說着,眼神在房間裏環繞一圈,“他們都知道。”
其餘幾人早朝他使眼色,叫他閉嘴閉嘴,可話趕話兒到這兒,已經收不住。
好啊好啊,都知道都知道,光瞞着她!
陌九急了,一把扔掉筷子站起來,發狠道。
“你們不說是吧?我這就吩咐暗衛去查!”
說完真頭也不回往外跑,幾人見勢頭不對,忙忙拉住。
“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大家夥兒覺得,不告訴你纔是對你好。”
“什麼叫不告訴我是對我好?”
陌九狠狠叉了個腰,朝天呼出一大口氣。
夜裏頭冷,空中凝成一道白氣。
她氣急,恨不得直跳腳,怒道。
“真是奇了怪!以前父將這樣,現在你們也這樣!”
“事關我自己,我卻連知情的權利都沒有?你們哪門子的對我好?”
呂梁看不過去,打算和盤托出,左右一點小事,犯不着瞞着。
拉過陌九,“不告訴你,就是爲你這脾氣!”
陌九左右一掃他,沒好氣的坐下來。
“你放屁,就你,你還好意思說我脾氣?”
鄭陵站在旁邊聽衆人左一句又一句,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陌九出征在外兩年,長安能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又和她有關?
“事情是這樣!”
呂梁沒法,本是擔心他嘴快守不住門。
陌九回來之前,幾人生生叮囑了他半宿。
結果,他倒忍住,偏生白起又生了張嘴漏斗。
“說起這事,害,也沒什麼事。”
支支吾吾,“說到底,就是鄰舍裏吵嘴打架,這不常有麼?”
“就在你們軍營裏,也不少見,對不對?”
陌九聽他囉嗦了半天,火兒早就冒到嗓子眼。
按住頭,一把推開。
揪出躲在角落陰影裏的白起,命令道。
“你來說!”
白起無法,小聲道。
“就是王勇,前一段時間,跑去你們府上大鬧一場。”
“王勇?”
王勇是誰?
腦子短路,沒想起這號人物。
“王勇是誰?”
漁陽淡淡提醒,“王宏老將軍之子。”
“老將軍戰死沙場後,陛下感其忠烈,追封其子爲關內侯。”
“所以?”陌九疑惑道,“這關我陌府什麼事?”
王宏又不是姓陌的殺的,有仇你去找北匈啊,去找派他去戰場的,唔,額,陛下呀,找他們陌府做什麼?鬧什麼鬧?
哼,難不成那舉世聞名的飛將軍,生出的兒子,只管窩裏橫!
大把力氣,正當壯年,食朝廷俸祿。
文不爲百姓請命,武不能鎮守疆土。
倒是趁旁人不在家,跑去欺負人孤兒寡母?
“話也不是這麼說。”
張堯小心翼翼提醒道,“兩年前,蹴鞠場,篝火旁,你果真不記得說過什麼?”
陌九凝神想了想,一片糟心。
事情那麼多,樁樁件件都要過目,哪能句句記得?
反正,甭管其他,她家就是被欺負了!
家裏被欺負了,還有什麼好說,還要她去問清楚緣由?
趁別人不在家,去砸門臉,她幾時能受這欺負?
她發瘋道,雙手舉過頭頂,煩躁的來回踱步。
“兩年前?甭管多少年前,陳芝麻爛穀子!”
“你們只管告訴我,那王勇都去我府上撒了什麼潑!”
小兔崽子,我呸,爺爺我扒你一層皮。
“他聽聞父親死訊,覺得是被你們父子倆所害,徑直跑去陌府。”
“當日只你哥哥嫂嫂在家,爭鬥之下要對你嫂嫂動手。”
“大司武急於保護,不小心,就被劃傷了手臂。”
話還沒說完,陌九和鄭陵齊齊跳起來。
一掌拍的碗碟震了三震,當即擼起袖子要找人算賬。
就這?就這!
他還算男人不算,還對女人動手?
哼哼哼,這都欺負到自家頭上來了,這豈有不還手之理?
要不然,征戰多年,還不如死在沙場上算了!
連家人都沒辦法保護,還因爲自己受到牽連。
以前說過什麼,記不記得都無關緊要。
可他王勇真特麼個王八羔子!
竟趁她和父將不在家,去欺負哥哥嫂嫂。
“呵!”
陌九氣憤難忍,屋裏轉來轉去,頭髮幾乎燒着幾根。
指着窗外王府方向破口大罵,氣的直跳腳。
“我還敬他老子一條好漢!”
“他老子,就算打不贏又怎麼樣?朝廷白白養着又怎麼樣?又不是養不起,多一張嘴喫法罷了。就這麼養着,好歹能當個活菩薩似的供起來。”
“可他爹,好歹爲國捐軀,死的壯烈,一生也算輝煌。”
她氣的沒法,“他不就是躺在他老爹的屍骨上喫香喝辣?他還好意思怪我?”
“我做錯什麼?他這關內侯,也不想想怎麼得來的,還好意思跑我府鬧?”
光罵罵人,陌九拳頭直癢癢。
扛起凳子,往外直衝。
衆人見她這怒髮衝冠的架勢,齊齊衝上前去攔,就連鄭陵都覺其中不對。
卸凳的卸凳,抱腿的抱腿,拽胳膊的拽胳膊。
把這條瘋狗放出去,今晚必出大事!
連鄭陵都去抱住她的腰,陌九掙扎道。
“你們放開!”
“我去恁死那啃他老爹骨頭的王八羔子,活着也是給他老爹丟人!”
“我這是在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冷不丁,一杯冷酒潑到她臉上。
瞬間,屋子一片沉默。
陌九直感覺臉上一片辛辣冰涼,愣了一下。
怒目而視,怒吼道。
“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