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別光在那兒唉聲嘆氣,做點有用的!”
難道她不想做點有用的?
陌九也煩的很,那故事的男主人公不是旁人,是她哥哥。
無論魏嫣,嫂嫂,亦或是那蘇茹茹,夾在中間左右爲難的都是哥哥。
只是,這也怪哥哥,就他弄出這麼一大盤事兒。
好好與嫂嫂過多好,偏生前頭又出了個蘇茹茹。
“鄭陵,沒人比我更想哥哥好!”
“只是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這也不算咱家。”
他一個外男,她一個出府自立門戶的,根本沒有任何立場插手這件事。
“就算不是咱家,”鄭陵轉過身正對陌九,急切道,“也算事關咱們在乎的人,我不相信你冷血至此,哥哥的事都能袖手旁觀。”
“要我說,”陌九嘆了口氣,“這事兒最好還真只袖手旁觀。”
“什麼意思?”
陌九白了眼他那不開竅的樣兒,真差一句沒交代就累死個人。
“意思就是,你把我剛給你分析的告訴嫂嫂。至於怎麼辦,看她!”
鄭陵還是不放心,正要開口再央求。
見她端碗喝上冷湯,便再沒多話。
本來就是,她來這又不是調解婆媳矛盾,自己還有事兒忙。
第二日,起了個大早,從五陵原請來最好的酒娘。
祁盛見她忙的熱火朝天,本以爲一時興起,未想真上了心。
這風,實在刮的奇怪,起先是很不對付,怎麼打了個仗就這般投緣。
只說血緣這一事,着實奇妙。
其他不論,他只要陌九在眼前,心裏都踏實。
別說釀酒,就算釀醋釀蘿蔔乾釀醬油,甭管釀什麼,都行。
陌九瞅他在旁邊站着半點事沒有,倒是一個勁兒盯着她看。
趁酒娘不注意,沒好氣道。
“你若真閒來無事,好好打聽我孃的下落,別一雙眼睛吊在我身上。”
她來氣,別人也尷尬。
若不是用盡方法也查不到,何至於要求教於他?
“你孃親的事兒,我已有些眉目,只不過……”
他看着陌九從井中拉上一桶水,倒進糯米反覆沖洗乾淨。
擼起袖子釀酒,而不是擼起袖子打人,別有新意。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外公謹慎,我不敢動作過大,以免打草驚蛇。”
祁盛接着道,“你也大可放心,自你大鬧一場,外公沒再敢給你孃親罪受。”
倒掉井水,搬上大鍋,又倒入開水。
陌九便坐在旁邊休息,等糯米煮熟。
看着簡單,也累出一身的汗。
一把汗摔在地上,譏諷道。
“你意思,還要我去感謝你家老宰輔,謝他沒殺了我娘?”
這、這什麼意思?
他何時說過這話?
“哼,你是沒說,但你心裏就是這麼想。”
祁盛還要解釋,酒娘拿着酒麴走進來,便憋了嘴。
陌九連忙站起來,汗還沒幹,又忙着去碾酒麴,準備翻糯米。
祁盛話都來不及說,她忙碌得像只辛勤的蜜蜂,在後院竄來竄去。
“她小孩子心性,想一出是一出。”
冷不丁一撇頭,陌玉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側,身邊還跟着鄭陵。
祁盛笑着點點頭,“姨母如何?”
“孃親一如往常操持家務,祈盼父將早日歸來。”
陌九把酒麴倒入糯米,正按酒孃的教導去和米,又停下來。
“將軍,要趁這糯米熱乎,充分攪拌了,釀出的酒才醇咧。”
可,道理都懂,這着實燙,有沒有其他法子?
熱氣撲在臉上都燙,十根手指頭套進去,拔出來還不成十根蘿蔔。
“要不,奴婢來?”
陌九急忙按住酒娘,狠了狠心,“算了,我自己來。”
等手指通紅暗自拂淚,接下來就是兩三天的發酵。
“哥哥倒閒情雅緻,還坐在這裏喫點心。”
她解下圍腰,放下袖子,撿了個果子扔進嘴裏。
陌玉心情一好,忍不住開兩句玩笑。
“過兩日,等父將回來,更有閒情逸致,還能喝上某人親釀的桂花酒。”
今日裏豔陽高照,秋日陽光照得人懶洋洋。
“我的好哥哥,在座可沒什麼外人,我實話實說,您可別介意。”
這話原不是她想說,只是鄭陵在旁使了半天眼色,眼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家裏一位,外面一位,哥哥打算如何?”
旁人傢俬事她不管,可任由鄭陵開口,恐怕第一句話就得打起來。
那更沒法收場,受苦的也還是哥哥嫂嫂。
聽到她問這話,陌玉眸子暗了暗,戰術性低頭喝茶。
祁盛從皇后那兒聽說這事,感慨道。
“表哥,後院說大也不大,說大也大。”
就比如他老父親的後院,說不大是關乎子嗣,說大是關乎國家。
陌玉自小到大,只管在外學習做官,在內一應魏嫣操持。
說文武雙全,都踩低了他。
但若說起後院,全然是一頭霧水,空長了這麼好一腦袋。
“你們要我如何,後院的事兒我根本插不上手,全是母親在管。”
“不是我們要你如何。”
陌九沒有娶親,不懂夫妻之道,後院之經營。
可無論到哪裏,這男子保護自家女子不該天經地義麼?
天造男女雙性,又讓男子生的比女子魁梧強壯。
他們主導女子臣服,那也該保護臣服於他們的女子,這很合理。
“只是哥哥,”陌九自知不該說,可她忍不住,“咱們學文習武,若連自己家的女子都無法保護,再怎麼談報國立業,也只是空惹人笑。”
聊了許久,風吹起來,太陽照着也涼颼颼。
她沒接觸過什麼姑娘,自打出生,周身一遭便都是男子。
東祁禮教甚嚴,若有男女私相授受,女子受唾罵,說家教不嚴。
但西羌並不如此,民風開放。
她到現在都覺得,阿箬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姑娘。
沒娶到她,是自己喫虧,不是她。
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若有位魏嫣那樣的孃親,說不準比哥哥還難過。
衆人圍在後院喝了會兒茶,秋日裏白天越來越短,不一會兒風吹的更大。
前廳也來了人催,去大廳用晚膳。
父將不在,便是魏嫣開宴。
坐上桌,陌九隻管低頭喫飯。
若不久前還要看魏嫣眼色過活,低眉順眼,人前人後表演母子情深。
現在,她是演都懶得演。
說她不敬父母也罷,“你也看了,我父都不敬,還會敬母?”
只不過,席間看嫂嫂低聲下氣,心中也堵得慌,吃了碗飯就回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