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夫人,殿下有吩咐,誰人都不準入內。”
還未靠近,就有守衛上前攔住。
未等他說完,王夫人迎面一記巴掌扇過去,厲聲呵斥。
“你算什麼東西!還輪得到你阻攔當家主母?”
侍衛臉上頓時火辣辣一陣疼痛,皮膚上浮現出五根手指印,但仍堅守職責。
“娘娘,夫人,殿下有吩咐,不準任何人靠近。”
“呸,沒臉沒皮的東西。”
王夫人罵了一句,眼神瞟向身後,罵道。
“怎麼,你們都是死的?”
侍衛眼神跟着移向身後,正惶惑也沒看到人。
突然間,兩個身影,從背後陰影處竄出。
那侍衛還未反應,一根銀針射出,正中眉心。
而後,從眉心黑點處,血液開始變紫,而後皮膚變紫。
頃刻間,癱軟在地。
身子剎那癟下去,骨肉盡銷。
只剩副紫色人皮,軟軟癱在地上。
“娘娘,這是殿下的寧王府,也是娘娘的寧王府。娘娘的寧王府不該有其他女人的東西,要是有,娘娘有權處理掉!”
昨日之話如在耳,即使這樣陰毒招數有點可怕,季蔓兒還是說服自己。
沒錯,她只是在執掌寧王府主母職責,並未有任何越界之舉。
侍衛中有人見攔不住,耳語道。
“快,快通知暗衛,將此事稟明殿下。”
季蔓兒身後跟了十幾個黑衣人,個個手中拎了一桶酒,步步逼近那棵桃樹。
桃樹已然參天,只是冬日光景,沒有春日葉綠花繁。
季蔓兒一聲令下,“給我全潑上酒,一把火全部燒掉。”
眼不見,心不煩。
嘩啦嘩啦,一桶桶酒灑到竹子上。
其中大半,都是往桃樹樹根上澆,即使不燒也存活不了。
季蔓兒聞着鼻間充斥的濃烈酒香,看着一桶桶酒澆到那些竹上。
心底油然一種快感,似乎多年委屈,今日終於得報。
黑衣人點燃火把,火遇酒而燃。
先是一團小火球,然後是好幾團。
星星點點,這裏一團,那裏一簇。
沿着酒一路燒,燒到連在一起,在地上連成矮矮一片。
好似竹下一大片火紅彼岸花盛開,它們朝竹子上攀爬。
起先竹子還能負隅頑抗,等紅色越來越烈,等火勢越燒越大。
根根綠竹抵擋不住,任憑火紅的蟒蛇向上攀爬。
至於那棵桃樹,周身枯黃,更是火焰最愛的啃噬物。
火焰在季蔓兒眼中跳動,爬到她嬌豔的臉上,映襯的火光滔天。
她忍不住揚起一絲笑意,任憑笑意越展越大。
又發出笑聲,好似來自地獄的餓鬼在人間釋放壓抑許久的怒火。
竹子燃燒,啪嗒啪嗒。
眼看天地要毀滅在這大火中,眼看那株桃樹轟然倒下。
季蔓兒痛快大笑,仰天大笑,笑的眼淚從眼角留下。
殿下,您心裏那人早就不如當初,你爲何就忘不了她?
你既已忘了她,爲何不全然忘了她?
殿下,當初是你先招惹我。
既招惹了,爲何又放不下她?
十歲那年,羣臣集會。
衆人邀友,獨我落單,孤賞桃花。
御花園中,你說。
“那桃林繁茂但無味,有你在更燦如朝霞。”
從此,每逢集會,你都不去看他人,只伴我左右。
那時多好,全長安都知道,你我也篤信。
你屬意於我,我鍾情於你。
那時還未長大,衆人都已明瞭,我會是你的王妃。
三月三上巳節,你救我性命於水火。
我以爲挑明一切,自己找到終身依靠。
那日桃花灼灼,宛如十歲那年的御花園。
你還是那樣喜歡桃花,我知道你是因爲我喜歡桃花。
更爲我在竹園栽下一株,給它澆水施肥,看它日益蓬勃。
我多高興啊,我希望以後,爲你育兒孫滿堂,咱們幾代同堂。
春日在樹下賞桃花,夏日避酷暑,秋日嘗甜果,冬日品熱茶。
混亂中,她被人一把捏住手腕,啪的一聲扭過身。
祁連眼中燃燒着熊熊火光,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臉部扭曲,映襯着火光,宛如鬼魅。
“你怎麼敢?”
季蔓兒也不管這些了,既然已撕破臉,乾脆一撕到底。
甩開他的手,瘋狂道。
“我爲何不敢?我爲何不敢?”
“這是寧王府!不是你撒潑的地方!”
“這也是我的寧王府!”
“可,”她笑的比哭還難看,“殿下,何曾將我當作寧王妃?”
“你瘋了,你就是個瘋子,你這瘋婆子!”
“對啊,沒錯,我就是個瘋婆子。”
她咯咯笑起來,“還是殿下親手逼瘋了蔓兒,蔓兒是你一手逼瘋的!”
竹林燒了許久,祁連親眼看那株桃樹在眼前倒下,化作灰塵。
這樹是什麼時候種的,他已記不清。
但祁連依稀記得,很多個難熬的日日夜夜,都是它佇立在竹園陪伴。
在他心裏,這早就不是一株樹,而是一座避難所。
每當遇到難題,他都會習慣性的在這桃樹下休憩一會兒。
告訴自己,沒有關係,你只是累了。
你只是想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可這最後一個棲息地,她都不願留給他。
祁連狠狠捏住季蔓兒的手腕,用力甩在地上。
蔓兒喫痛,見祁連又走上前。
王夫人見勢不對,趕忙撲過去擋在季蔓兒面前。
以往所見寧王殿下,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還從未見如今日這般,大發雷霆,形同鬼魅。
“殿下,殿下。”
王夫人嚥了咽口水,膽戰心驚,還是壯着膽子道。
“殿下動手前,請看看這周圍,這周圍可不少季府的人。”
祁連眯起眼睛,“你威脅我?”
“民婦不是威脅。”
王夫人緊緊將季蔓兒護在身後,“可娘娘也是季相捧在手心裏長大的。”
“若是季相看到自己掌上明珠如今模樣,恐怕心痛不會比現在的殿下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