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長安城來了個女將軍 >第321章 對不起
    熊熊火光,一直燒到傍晚。

    燒的天邊一片火紅,燒的整個長安都察覺到異樣。

    三三兩兩,圍在寧王府外,竊竊私語。

    祁連看着地上兩個瘋子,面部猙獰。

    像兩隻惡狼,眼神中露出狠戾。

    他幾步衝向前,擡起手,剛想發落。

    突然,王止大步阻擋到前。

    背對衆人,以微不可見的弧度,對祁連搖了搖頭。

    “殿下。”

    他向斜後方瞟了瞟,暗示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祁連怒火燒了許久,如今胸中憤懣之氣依舊未減。

    看到季蔓兒那副陰謀得逞的嘴臉,見王夫人眼中“你能奈我何”的模樣,真恨不得三步並作兩步,一刀殺瞭解解這心頭之恨。

    可殺了,又能怎麼樣?

    淒涼中,他轉過身,桃樹竹林早就被燒的乾乾淨淨。

    即使殺了她們,一切還能回的來嗎?

    倉皇中一個踉蹌,幾乎被一塊石頭絆倒。

    王止上前扶住,祁連側臉一看。

    見王止瞳孔中,火焰消失處,隱隱約約幾個黑影。

    無論如何,都回不到當初了。

    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再是憤怒,再是不滿,都要冷靜。

    把心當作一顆石頭,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是啊,現在還不行,現在還不行。

    他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怒火壓了又壓,澆了又澆。

    祁連,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沒道理今日就忍不下。

    魏府那麼多年欺壓都過來了,眼看奪位,你就這樣前功盡棄?

    周圍都是季相眼線,你今日之舉,直接影響他是否還會傾力相助。

    轉瞬之間,心中千般念頭。

    最終還是沉下心,讓理智壓過怒火。

    “來人,送娘娘回房休息。”

    丫鬟上前,攙扶季蔓兒。

    蔓兒顫顫巍巍撐着丫鬟的手站起來,氣力早已虛脫。

    只能倚靠旁人,才勉強站立。

    轉身一剎那,又忍不住略略回眸。

    見那頎長身影,已經背過身。

    天漸漸暗下來,最後一絲陽光都斂了回去。

    祁連站在黑暗中,正對逐漸熄滅的火光,看不清表情。

    蔓兒站了一會兒,又轉身,默默朝房裏走去。

    祁連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王止過來勸了好幾次。

    都只道待會兒回,現在就想一個人靜靜。

    晚上,起了很大風。

    往日裏有竹林,還能擋掉一部分。

    如今,猛烈的強風全往書房上撞,撞的整個書房吱吱呀呀作響。

    許是白間火勢太大,竟一直燒到夢裏。

    就連入睡,祁連都不能十分安心。

    半夜,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出了一身冷汗。

    他又夢見那個身影,站在灼灼桃花下,笑着對他說。

    “三哥,等來年桃花盛開,咱們在這裏擺上一桌桃花宴。”

    身影擡起頭,臉上卻沒有五官,一片空白。

    轉瞬間,又是一把大火,把一切燒成灰燼。

    火光中是季蔓兒猙獰的臉,尖利的笑聲撕扯的耳膜發痛,毛骨悚然。

    他爬起身,走到書桌旁,點亮油燈。

    左右睡不着,索性處理些奏摺,準備明日早朝。

    沉下心,可無論如何想專注,奏摺上的字跡,都會變成白日滔天火光。

    還變成夢中那少年身影,你到底是誰?

    “小九啊,她喜歡桃花,從剛進辟雍就一直喜歡到現在。”

    恍惚間,呂梁的聲音從那日宴席上傳來。

    他禁不住陷入沉思,如今一切一切都叫他懷疑。

    陌玉出事後,自己代理大司武。

    按理,呂梁在辟雍結識陌九,就說明當時陌九也在辟雍。

    他還記得鄭陵,記得呂梁,記得白起,怎麼可能不認識陌九?

    沒人說過他們曾經認識,可也沒人說過他們不認識。

    僅憑記憶先入爲主,便認定他們從未相見。

    可記憶,會不會騙人?

    祁連腦中一片混亂,很多東西攪亂在一起,亂的理不出一根線頭。

    當時陌玉出事,陌九是陌府唯一繼承人。

    她進入辟雍,自己怎麼可能一點不瞭解?

    祁連放下奏摺,眼神注視着燭臺上跳動的燭火。

    腦中又不禁浮現過去種種,季蔓兒提到陌九時的怪異,王止的欲言又止。

    夢中那個身影,竹園中,桃樹下,很熟悉卻看不清。

    一切水到渠成,可處處不合邏輯。

    窗外的風越刮越大,樹枝簌簌作響。

    四面寂靜,突然“啪嗒”,窗戶被風吹開。

    北風一個勁兒往屋裏灌,灌滿整個書房。

    嘩啦啦,嘩啦啦。

    桌上宣紙,在大風的裹挾下,紛紛揚揚。

    宛如一片片純白色的大蝴蝶,將人整個包裹其中。

    祁連擡起頭,大風吹起長髮,吹起淡藍色薄衫。

    很冷,他呆滯的望着頭頂,閉上眼睛。

    白日裏的大火,已經燒的他筋疲力盡。

    假設記憶不可信,假設周圍所有人都不可信。

    那麼,能夠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判斷。

    那麼,他就身處一個巨大的謊言中。

    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就他看不清。

    可爲什麼?

    這個謎團從什麼時候開始?

    悄無聲息,甚至都沒留下一絲痕跡。

    長安另一頭,祁盛起身,夜裏口乾舌燥。

    黑暗中,摸索着喝了杯冷茶,沒點燈。

    坐在桌旁,聽着大風呼嘯。

    白日裏,樹木高大巍峨。

    如今透過窗紙,張牙舞爪,黑影幢幢,頗爲嚇人。

    沒有月亮,沒有星光。

    他低下頭,想起陌九。

    不知小九那兒,怎麼樣。

    陌九也睡不着,今日等哥哥嫂嫂一走,早早躺上牀。

    結果到現在,都翻來覆去睡不着。

    想到兩日後大婚,內心便十分焦慮。

    想到哥哥和魑說的那些話,一顆心怎麼都安靜不下來。

    “誰?”

    黑暗中,透過牀紗,窗前影影約約站着一個人。

    聲音低低的,“是我。”

    陌九翻了個身,又躺下了,胸中像堵了一口氣。

    悶悶道,“這麼晚,又這麼大風,你來做什麼?”

    祁盛脫下外袍,鑽進牀褥。

    本來還拘謹,離得遠。

    想了想,輕輕從背後圈住她。

    聞着她發上傳來的香味,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祁盛輕輕道,聲音裏泛着睏意。

    “沒事,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陌九移了移,離他遠了一點。

    想起他前幾天發瘋似的舉動,內心還是頗有芥蒂。

    冷冷道,“我很好,比在燕王府時更好,請殿下放心。”

    祁盛受嗆,本以爲會心裏不快,擺點脾氣。

    可一反常態,祁盛身子貼緊她。

    熱氣噴到頸窩,軟軟道。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