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們都住嘴！”
聲音之大，震的整個包廂都在晃動。
兩人急赤白臉，眼見動手動腳，都要打起來了。
見狀，默默收回手，頓時閉了嘴。
“我說你們兩個！”
漁陽聽了許久，“你們既知小九爲難，就合力想個法子，而不是在這兒吵架。”
一言一語，半點忙都沒幫上，一字一句倒都戳她心窩子！
兩人吵架的時候真是不可開交，默契的時候也是真默契。
此刻倒同氣連枝，齊齊斜了呂梁一眼。
呸，就他公正，慣會說漂亮話！
他們也沒法，偏陌九就聽這一套，附和道。
“對啊，你們有力氣吵架，怎不給我想個主意？”
鄭陵瞄了眼呂梁，轉身對陌九鄭重道。
“我不是不給你想辦法，而是我覺得你根本什麼都不用做。”
“只安心待着，你現在不是驃騎將軍，你現在是後院的女人，是燕王妃。”
“四國中哪有讓王妃上戰場的？戰火再猛自有前線想辦法，戰事再緊自有陛下決斷，你實在不用自尋煩惱。”
他話音剛落，就知道呂梁會不滿意這番說辭。
果然句號結尾是一陣冷哼，呂梁白眼都快翻上了天，陰陽怪氣道。
“什麼不用做？”
“對！確實什麼都不用做。”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兵魯子到處都是。且隨便拉個人上去，都都能打的那幫蠻子到處逃竄。”
鄭陵叉腰起身，巨大身影籠罩下，呂梁顯得十分弱小。
那這位少東家又豈是自甘弱勢的，昂頭也站起來，目光兇狠的瞪了回去。
眼看兩人箭在弦上，又要吵架，陌九周身溫度都冷了。
兩人接收到危險信號，效果立竿見影，氣焰矮下去一大半。
呂梁頹喪着臉，頗有點受傷道。
“你就嚇唬嚇唬我們，這股狠勁怎不用來對付魏家？”
漁陽聽這話有深意，喝了口茶，淡淡道。
“細說。”
見有人對自己的話產生探究慾望，那就說明這說的對啊！
呂梁拋開不快，一興奮，就誇讚漁陽。
“也就你有點眼力。”
又興致勃勃，湊到陌九跟前。
“小九，你看啊，我給你縷縷。”
陌九倒要看看他能說出點什麼，配合的湊了過去。
“行，你說，我聽着。”
“首先，從最近開始，你爲何會身懷六甲？”
聽到這個問題，陌九狐疑的看向他，沒好氣懟道。
“我爲何如此，你不知道？”
還真以爲他能說出點什麼，白白浪費了些許期待。
呂梁出師未捷，不耐煩的要求。
“你就答我一次如何？還能不能愉快的做兄弟？”
好吧，看在要愉快做兄弟的份上，陌九退了一步。
“因爲女扮男裝，被魏黨一派挾持，要求必死。”
呂梁接着問，“爲何你會女扮男裝，被魏黨挾持？”
她拖着腮幫子，漫不經心答道。
“因爲要接管陌府軍隊，女子不能統領軍隊。”
“那爲何要接管陌府軍隊？”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在朝堂上與魏黨分庭抗禮。”
“爲何你要和魏黨分庭抗禮？”
“因爲要救出孃親，我孃親在他們手裏。”
“那爲何魏府要抓你母親？”
之前幾個問題她都答的飛快，一臉不屑，彷彿問的都是廢話，不值一提。
稍稍猶豫片刻，皺起眉。
“或許因爲孃親是父將外室，魏嫣不滿，魏府不滿。”
思考後又提出另一種設想，“抑或因爲，他們要用母親來牽制我？”
這個問題，她確實沒有深想過，所以用了疑問的語氣。
如今呂梁提出來，她才含糊。
很久以來，她只知魏府挾制了孃親。
可他們究竟爲何要抓她？
不論她過去何身份，在長安隱姓埋名，孃親只是父將的外室。
長安多的是官宦人家在外面有人，何必非要趕盡殺絕？
她剛剛給出的兩個可能性，有一定道理，又有不妥。
魏青藍真會爲了一個女兒，就和整個陌府做對？
他對付的陌府，不是簡單幾個平頭百姓，而是整個東祁三分之二的武將。
陌九腦中一片亂麻，緊緊閉起眼睛，翻江倒海的考慮了會兒後，改口道。
“不，不是因爲孃親是父將外室。”
“而是、而是，而是他們，是想用孃親牽制我。”
“好，”呂梁大喝一聲，“現在到了關鍵步驟了。”
他摩拳擦掌，跳到凳子上蹲下來，盯着陌九繼續提問。
“那爲何魏青藍要牽制你？”
陌九感覺腦子快燒掉了，大冷天額頭冒汗。
好像知道來着，但又說不出來，明明就在嘴邊。
支支吾吾，“因爲”了半天，也說不個所以然。
答案呼之欲出，可就是達不到語言層面。
“因爲，因爲……”
漁陽此刻幫了她一把，別有深意，緩緩道。
“小九，你和陌府代表東祁最高武力。對你，明明最不該用的就是挾持，最好的方式反而是拉攏。魏府所求，不過祁盛繼承大統，保住滿門榮華。”
“可魏青藍，”漁陽沉默一刻，看了眼她，又低下頭，“爲何偏選了最愚蠢的方式，甚至沒嘗試拉攏，一下把你推到了對立面？”
陌九腦中飛速運轉，答案就在嘴邊，就在舌頭上，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因爲、因爲、因爲……”
她不安的緊緊攥住衣服，太陽穴痛的突突直跳。
口渴，特別口渴。
突然，一瞬間，靈光一現，通體舒暢。
手指停止攪動，太陽穴安靜下來，四周都安靜下來。
“因爲，魏青藍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陌府絕對不會站在他那一邊。”
這是天啓的時刻！
透過呂梁和漁陽，是神靈之魂透過凡人之軀向她提問。
那天陽光正好，陌九在極大的緊張後迎來極大的放鬆。
極目遠眺，看向窗外。
五陵原一如既往，行人來來往往，攤販熱熱鬧鬧。
光線透過雲層灑在長街上，照進她的眼睛。
身邊的嘈雜正在遠離，陌九從沒覺得離真實如此遙遠。
那天，她以爲，一如往常，像過去無數個平常日子。
最普通不過，再平常不過。
細微的塵埃在光暈下飛舞，人類渺小的就如這些塵埃。
在某一刻，神靈已經透露了啓示，泄密了未來。
可那又如何？
神靈從不擔心讓你知道，他從不擔心讓你知曉未來。
你以爲，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就能改變命運？
不，他從不擔心。
即便讓你知道，你又能做出改變嗎？
不，你不會。
你還是會按照我給定的劇本，走到劇末最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