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關竅,就在這兒。
呂梁從椅子上跳下來,長舒一口氣,咕嘟咕嘟悶下好大一口茶水。
這頓操作把他緊張的,節奏之快,關鍵點之密集,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行了,接下來話筒交還給主人公,讓陌九自己來說。
“陌府絕對不會幫祁盛,所以魏青藍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拉攏,而只是脅迫。”
一番快問快答下來,在座幾人,也就鄭陵還迷迷糊糊。
他乖乖在旁邊稀裏糊塗聽了半天,也沒弄明白這幾人到底想幹什麼。
瞅瞅這個,再瞄瞄那個,一臉真誠,茫然發問。
“所以呢?”
“所以?”
漁陽接過話,緩緩道。
“所以,老宰輔沒料到,後面會發生這麼一大出。”
“更沒想到,”他意味深長道,“陌九最後,會嫁給祁盛。”
終於聽到點和他相關的,還能聽得懂的。
鄭陵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想到最初辟雍初遇。
陌九會嫁給祁盛?
要是那時有人跑過去告訴他,“誒,你知道嗎,以後陌九會嫁給祁盛。”
他會一拳打過去,你他娘放什麼春秋大屁。
垂着頭,小聲的喃喃自語。
“說的也是,那時候誰能想到?”
呂梁壓根沒把鄭陵算個完整的腦子,等他反應過來,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迫不及待要親口揭露結論,“所以,我的好小九~”
“最開始你和魏府不死不休的對立,和祁盛大婚時已不成立。”
世家大族,無論四國,鞏固關係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聯姻。
無論最初緣由爲何,明面上,魏府和陌府已達成穩固的姻親關係。
聽到這,鄭陵長長“哦”了一聲,看樣子是大夢初醒。
也不管有沒有打破呂梁刻意製造的緊張氛圍,突兀的恍然大悟。
“哦~~~小九,也就是說。”
“你現在和那位魏老宰輔在一條船上,可以面對面談談條件了?”
“同是爲了祁盛繼承大統,沒必要同室操戈,對不對?”
“不,甚至,小九你手裏的籌碼比想象中的還要好。”
漁陽罕見出聲,打斷鄭陵做作的誇張,彷彿一切盡在把握。
修長的手指碾住茶杯邊沿慢慢轉動,眼睛盯着茶葉在水面盤旋。
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另一個空間,“你手裏有祁盛,還有祁盛的孩子。”
從陌九女扮男裝,危在旦夕時,祁盛所做的選擇就能看出。
要在陌九和魏府做個選擇時,祁盛選了陌九。
就好比一邊是老孃受傷,一個是媳婦受死,他選擇了前者。
所以,漁陽說的沒錯,她手裏有祁盛。
只要不是危及魏府存亡的事,她手裏有祁盛。
而祁盛是誰?
他是整個魏府的指望。
除非魏青藍篡位,將國姓給改了,否則祁盛是他們唯一的指望。
而顯然,魏青藍不會篡位。
他沒這個打算,恐怕也沒這能力。
只想保住他死後子子孫孫的安身立命,他魏府衣食無憂,滿門富貴。
所以,魏青藍不可能謀逆。
唯一能世世代代保全魏府的法子,是使盡渾身解數,將祁盛推上皇位。
而現在,祁盛是她的,是她陌九的。
於是,如何妥善利用祁盛。
既不傷害他,又能達成有利於自己的目的,就得好好揣摩揣摩。
幾人嘰嘰咕咕,在包廂裏一陣好說歹說。
都是大人間的把戲,鄭陵智力年齡還小,腦子跟不上。
嘗試幾回插話找存在感,無果,乾脆抱着個軟枕,蹲在角落嗑瓜子。
不知不覺,瓜子磕了一籮又一籮。
太陽也從正午明媚的白色,漸漸染上一層橘子似的橙黃。
冬日裏,天黑的早。
不一會兒,太陽落山,一點陽光都沒了。
長街上的商戶,休息的休息,繼續營業的也都打上了燈籠。
天空滲出微微光亮,殷殷籠罩着長安。
陌九堅持用晚膳後再回燕王府,用過晚膳後又賴在包廂說想過個夜。
那能行?
她現在不比從前,從前即便是二十四橋,哪個青樓楚館去不得?
可現在她是有夫之婦,還大着個肚子。
沒什麼還好,萬一有什麼,祁盛不得找他拼命?
“行了,快回去吧。再晚上半刻,眼瞅燕王殿下就過來要人了。”
呂梁拼死勁兒往外拽,這潑皮無賴,盤算沒人敢動她,非得他上場。
也不管她泛白的指節摳住門框,生生一根根掰下來。
他最近生意也不好做。
自從陌九失權,他行事高調,得罪魏府。
大小官員,甭管以前有交情沒交情,都暗暗使絆子。
哎,生意比之過去,難做很多。
也就邊境,陌府人管轄那塊,比之往年是難得一見的平靜安穩。
念及此,呂梁掰的更用力,齜牙嚇唬道。
“你松不送手?送不松?”
陌九倔強的搖搖頭,“咱們還是不是好兄……”
“弟”字還沒出口,呂梁梆鐺,操起個鐵榔頭,一下砸到她手指頭上。
陌九喫痛,條件反射縮手,眨眼間被連人帶魂甩到長街上。
在五味軒門口罵了會兒,還是半分沒得商量,拍拍屁股回了府。
本想給他點面子,在他那兒將就一晚。
可見呂梁這人死腦筋,半點不知轉彎。
罵罵咧咧一路回燕王府,採楓在高頭匾額下已伸長脖子瞧了半晌。
終於見自家娘娘披着月光姍姍來遲,嘴裏唸叨着什麼,罵罵咧咧,大哭着撲上去,一把抱住陌九的腿,嚎啕大哭。
“娘娘,娘娘,您終於回來了,您讓採楓等的好苦哇哇哇哇。”
這可憐見的!
陌九抱住她,攙扶起來,順便也安慰安慰自己。
“喲喲喲,這可憐模樣,這不是招你家娘娘心疼麼?”
“快起來快起來,這不沒什麼事,安然無恙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