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呢？
他算什麼？
明明他纔是陌九的夫君！
可連小迎都知道，其他人怎麼會不清楚？
都揣着明白裝糊塗罷了！
而他，又何嘗不是半夢半醒？
最瞭解陌九的永遠都是祁連，不是他，不是祁盛。
祁盛緊緊盯着祁連的眼睛，他們一同長大，同在母后身邊繞膝。
可不知何時，朝堂上勢同水火。
就連私宅，也有扯不清的關係。
可三哥，她現在已是燕王妃，已是我孩子的孃親。
我不可能，再把她還給你。
突然，身後。
“小迎，你怎麼來了？”
有聲音打破沉寂，季蔓兒和陌九從假山那兒拐了個彎，慢慢走近。
小迎回頭一看，眉眼彎彎，高興喊道。
“呀，五嫂嫂三嫂嫂，你們回來了？”
兩人各自在夫君身旁坐下，喝了口茶。
“三哥說你們去看白水豚了，是不是超可愛？”
“你五嫂嫂本不願意去，結果去了後逗的最狠。”
陌九猛灌了口水，“那白水豚着實可愛聰明，像個小孩子圍着游來游去。”
“腦袋圓滾滾的，還會唱歌。”
她興奮的看向祁盛，想同他分享這份喜悅。
卻見他陰沉着臉，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胳膊戳戳，小聲道。
“阿盛，那白水豚可聽話了。”
“咱們待會兒用完膳，再去看一下，然後回府好不好？”
祁盛回過神，似有深意的看着她，默默點點頭。
悶悶不樂的又低下頭，“好。”
陌九幾乎是討好，卻換來這樣冷淡的迴應，心裏有點不爽。
轉向小迎道，“你們剛剛說什麼，老遠就聽你笑的開心？”
前後不過那麼一會兒，肯定中間說了什麼。
“我們剛剛說起五嫂嫂你呢。”
“我？”
陌九斜眼看了下祁盛，又聽小迎細細掰扯。
“是啊，說你在辟雍的時候，三哥說你在辟雍飛揚跋扈。”
“飛揚跋扈”四個字從她自己嘴裏說出來，咯咯咯一陣笑聲。
陌九當即瞭然，默默撇清關係道。
“辟雍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連連擺手，“早都拋諸腦後，不值一提。”
見小迎又要反駁，打着哈哈先堵住她的嘴。
“小迎你要想知道，直接來問我，誰能比我更清楚呢？”
說完她偷偷瞥了眼祁盛，見他臉色由青轉白，呼吸順暢許多，纔算安心。
去未央宮的路上，石子路旁栽滿了顏色各異的花。
即使冬日，御花園也是不乏色彩。
陌九和季蔓兒跟在後面，遠遠落下些距離。
“還道你這麼好心，引我去看白水豚，原來……”
陌九低下頭笑了，還是太膚淺，着了人家的道。
季蔓兒裝作聽不懂，“小九說哪裏的話，是不是什麼地方誤會？”
陌九看着那張單純無辜的臉龐，心裏不禁疑問，她爲什麼這麼討厭她？
未及思考，身後祁小迎龍捲風似的刮過來，花叢都斜了斜。
“嫂嫂嫂嫂，我也同你們一起，你們等等我。”
她呼哧呼哧跑過來，額頭綴滿汗珠。
季蔓兒掏出手帕，“慢點慢點，那飯菜還能跑了？”
嫂嫂小姑子的美滿情誼，陌九看的直感動，更感嘆宮內詭譎多變。
小迎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剛剛她被利用。
帕子一點點拭乾汗珠，季蔓兒，你也是用的同一招？
未央宮裏，武帝談論完朝政，遣散一堆大臣。
幾人候在門口，見人退出來，正好走進去。
兩隊人，相背而行。
陌九跟在祁盛後面，埋頭進去時，又掃了一眼。
突然見那屈身後退的人中，有一人正朝她擠眉弄眼。
暗道誰這麼大膽敢招惹她，定睛一看竟是鄭陵。
鄭陵急於此刻擦肩而過的瞬間，想說什麼又好像不能說。
着急的看看陌九，又指指祁連，又擡頭朝未央宮拜了拜。
陌九見他這樣，疑惑的皺眉，一晃兒人就被裹挾着推了過去。
“小九，愣什麼神，快進來。”
季蔓兒拉着她進了未央宮，武帝已在等他們。
“人都到齊了，就上菜吧。”
李恩濟領命退了下去，陌九坐到凳子上時還在揣摩鄭陵什麼意思。
“陌九？”
“是，陛下，不，父皇。”
聽到武帝喚她，一時失神竟忘了改稱呼。
李恩濟帶着一衆內侍進來，安置碗筷，放置菜碟，又退出去。
“最近，安胎可好？”
“啊？”
武帝瞪了她一眼，她忙接嘴。
“哦哦，多謝父皇關心，孩子還算安穩。”
武帝絕不算什麼慈愛祖父，他會心血來潮，關心她的孩子？
剛剛鄭陵想說什麼，有隱情，絕對有隱情……
還沒揣摩明白，忽聽武帝又言。
“剛剛朕同他們講了講，你昨日同朕說的……”
然後呢？
陌九握着筷子，已經沒心情喫飯。
“最終決定……”
快說！
“決定還是休戰，派人出使北匈大單于王庭。”
聽到這話，她沒控制住表情管理，齜牙樂呵呵笑起來。
“父皇英明。”
武帝見她笑彎嘴角，臉色也平緩很多。
夾着菜放入嘴裏，囫圇邊咀嚼邊說。
“先談着吧，能談先談，談不攏再派兵也不遲。”
陌九笑道，“父皇，依兒臣看，此次談判當屬無虞。”
“哦，”武帝挑挑眉毛，“八字沒一撇，你都料到了？”
那當然。
“父皇，兒臣一向於詩畫歌舞上不通……”
她很有自知之明，“可若連北匈王庭都琢磨不透，豈非白白浪費父皇一番培養？”
幾月前北匈剛被打進大漠深處，又接連遭遇天災。
無論人口馬匹還是口糧，都捉襟見肘。
這時對方派遣和平使者，送來糧食，簽署友好條約，哪會不同意？
王庭孱弱好對付，如果說有那麼塊稍微難啃的骨頭，恐怕就屬那左賢王。
北匈現在的左賢王，年輕時便驍勇善戰，以一敵百。
現近知命之年，比之過去，脾氣並沒好多少，曉勇更甚。
她多嘴又問了句，“不知父皇準備派誰去和談？”
不過，派誰都一樣。
大祁實力在這兒，誰去談判都是佔好的活兒。
只要不太欺人太甚，別讓那幫大老粗臉上太掛不住。
回來後，妥妥加官晉爵。
武帝夾了塊鴨肉，彷彿聊着家庭瑣事。
“本想派鴻臚寺去，可他們理論上一套套，卻沒正經和北匈打過交道。”
“朕已下旨，讓寧王帶使團過去，也經經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