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九見三哥昏迷幾日後醒過來,激動的差點哭出來。
雙手合十,感謝蒼天。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不然怎麼和他爹交代。
事後她問荔非,醫師和巫師都沒辦法,你怎麼做的。
荔非:“哦,也沒什麼。就是不知道誰封鎖了穴位,把穴位解開就好了。
“唔,原來是這樣。”
聽完荔非的話,陌九點點頭,若有所思,唸唸有詞。
“怪不得……”
怪不得,怪不得三哥一度揚言要劃清界限……
她虎軀一震,突然想到什麼,身體控制不住的瑟瑟發抖。
所以,所以,是她,是她,整整餓了祁連三天?
回長安的路走了半個月,陌九也躲了祁連半個月。
基本上他在押隊,她就領隊;他去領隊,她就押隊。
總之,老遠看到他,陌九就盤算從哪繞道走。
到長安時,一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在說,今年下了好大一場雪。
城門前,祁連裹在白狐狸貂裘裏,狹長的鳳眼斜睨着遠處那探頭探腦的人影。
使團的人各自散開,和談的細節早就上呈陛下。
陛下甚悅,特地開恩,“今日都回府上歇着,明日去朝上彙報。”
傍晚雪越下越大,老百姓吃了晚飯,早早窩在了炕頭。
整個天地似乎都被大雪覆蓋,灰濛濛一片,沒有一點聲音。
陌九套着皮手套,十個手指頭還止不住顫抖。
摘下手套吹了幾口熱氣,又塞進去。
望着城門口的身影,真是見了鬼了。
心裏罵罵咧咧,這麼大雪,三哥怎還不回去?
他不回去,叫她怎麼回去?
躍霖也開始不耐煩,它倒不冷,就是無聊。
這冰天雪地,還要站到什麼時候?
陌九低下頭,摸摸它修長的脖子。
“躍麟乖啊,等前面的路障走了咱就走。”
“等咱回了城,我給你買最新鮮的草料喫,還給你介紹最靚的小母馬好不好呀?你乖乖的好不好,再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哪裏有路障?”
“你個傻乖乖呀,路障不就是……”
嗯?
好像不太對。
躍麟還沒進化到能開口說話,呢吧?
“殿殿殿殿殿、殿下,您您您您您您……什麼時候來的?”
眼前高大的身影穩穩騎在馬上,祁連背後是一片冰雪覆蓋的原野。
陌九害怕,差點一腳從馬上掉下去。
師徒之間,那可是血脈壓制。
“你還沒回答我,路障在哪兒?”
“啊?”
陌九剛剛還冷的直髮抖,此刻腦門子又開始冒汗。
“這?”
她尷尬的陪笑,“什麼路障?哪有什麼路障?微臣說這兩個字了?”
“嗯,是,你說了。”
她心虛的擡起手臂擦了下腦門,“那許是殿下聽岔了。”
“又、又、又或者,不是殿下聽岔了,是微臣,哎呀,這大晚上,這麼大雪,微臣眼神不好,所以就、就,看岔了……”
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底氣。
祁連脫下貂裘,系在她脖子上,溫暖的聲音在她耳畔縈繞。
“這次就算了,下不爲例。”
陌九愣了好一會兒,等回過神來,鼻間還都是他身上的清香,好像臘梅那種苦澀的味道。
躍麟不滿的噴了下馬鼻,她從臆想中驚醒。
眼前哪還有什麼祁連,只剩遠處黑漆漆的城牆,還有周圍白沙似的大雪。
雪白的貂裘鋪在馬屁股上,和這冰天雪地融爲一體。
雙腿輕輕夾了夾馬肚子,躍麟帶着她,向黑漆漆的長安跑去。
陌九抵達燕王府時,門口站了一隊小廝,她本能的覺得發生了什麼事。
去後院系好躍麟,吩咐了馬伕要配上最好的鮮草,再配上點水果。
大廳裏,燈火輝煌一片,魏家人來的很齊。
陌九看到這一幕,心裏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猜對了。
來的不是魏青藍,卻滿滿當當坐了一家子姓魏的。
祁盛和魏長卿坐在最上面,魏長卿邊上站着楚楚可憐的魏明嬌。
見她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她身上,片刻後又恢復如常。
那些眼神裏是什麼呢?
是好奇,好奇,憤怒,討厭?
陌九不知道。
在衆人的目光中,她一步步走進去,找了個空位坐下。
“燕王妃娘娘好大的款啊!”
“進了燕王府的門,我們幾個沒什麼臉面的,可你都不向殿下行禮?”
魏明嬌拉拉魏長卿的袖子,委委屈屈的替陌九辯解。
“叔父,姐姐一向如此,她不是有心的。”
陌九懶得看他們在這兒上演一幕幕好戲,她很煩,特別煩。
“有事說事,沒事我走。”
她真的很累,不是說說而已。
是真的惜字如金,起身拔腿就走。
然而身後短短几個字,卻成功讓她停下腳步。
“明嬌懷孕了。”
這話是祁盛說的,他說完,原本還有點聲音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陌九背身站着,面向大門,背向大堂。
大門敞開,院子裏紛紛揚揚飄起漫天雪花。
所有人屏氣凝神,都不敢看陌九,又都在心裏揣測她會怎麼反應。
陌九輕輕吐出一口氣,在空氣中凝成一股白氣。
天真冷啊,冷的很,冷到人心裏。
怪不得恰好今天,恰好她回來這一天,來的這樣整整齊齊。
敢情,是給自家姑娘討要名分來了。
見她停下腳步,又長久的不做聲,魏長卿接着道。
“嬌兒的爹在戍邊回不來,便由我這親叔父親口問問你。”
“你打算怎麼做,給她什麼位分?”
陌九轉過身,臉上全是“不是啥大事”的波瀾不驚。
“叔父說笑了,明嬌懷的是殿下的孩子,當然全憑殿下作主。”
“也就是說,你不會有任何異議?”
陌九不理他,直直看向祁盛,“殿下想給明嬌什麼位分呢?”
祁盛的心思好像不在這裏,緊緊盯着她身上那件白狐貂裘。
聽到她說全憑他作主,眸子暗了暗。
“那就封側妃。”